看不见底,也不想见底。
他不知道自己走过了哪些地方,饥一顿饱一顿,凭着本能挣扎,只为了活着而活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更没有想过要停下来——停下来干嘛呢?哪里不一样?大胤这么大,再也没有他的家了。
要不是还有冷热的变化,他甚至分不出今夕何夕。
到再一年秋天,他居然走到了望州,之前他娘跟他一起做的梦里,他们的家在的地方。
阴差阳错,那么久了啊。
方淮在各个城镇之间辗转。
他孤身一人,沉默着漂泊,不跟任何人牵扯,个把月都说不上一句话。也没想过要在哪里留下来,待够了便往下一处去。
像一叶随风的萍草。
他在刚刚离开的地方停了有些时日。
那是个小城,这年年成也算不上多好,人们维持生计不算太难,却也没有再多的富余接济别人了。
望州一带安定,各地的流民便这里涌。小城里流民自然也多。待得时间长的、有些辈分了的,大多有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像他这样新去的,要么投靠了谁,要么根本吃不饱饭。
只要饿不死,他对自己空着的肚子都早就麻木了,更别说旁的东西,自然是等到实在混不下了,便离了那城。
他饿了将近两天了,胡乱啃了点野草,往平兰过来。
半道上下起来雨。秋天的冷雨刺骨,打在身上像是雪水落到骨头上。冻得他连哆嗦的力气都没有。
他几乎是靠本能在迈腿,脑子里混沌一片。莫名地想起来,很早之前在望城,听到几个平兰过去的小乞丐,在谈着他们那一处城郊的青云山。上头有个道观,前两年道观里新来了个云游道人,那会儿说要收徒弟,还沸沸扬扬传过一阵子。
青云山,这一处便是青云山了吧……既然收徒弟……那是不是能给人个落脚地方……不收也没事……我就……待到雨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