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滚到泥尘里的翡玉,总有一日是会发光的,只要得个机会,让自己被人捡起来,擦干净。
很快地,他等到有一日家宴,等来了个机会。
家宴上头,他混在一帮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孩子中间,跟大房二房的嫡子嫡女坐在一桌上头。乌泱泱的一大桌人,还不算那些太小了点的孩子——这是他们这一年里,少有的几次能正正经经坐上桌。
宴上,周老爷又顺着习惯开始考校这些孩子。庶子庶女大多没有被“逼着”上学堂,这会儿自然也没有回应的本事,只得满眼羡慕地看着那些正经的少爷小姐被夸、被赏赐。
宴快到最后了,周老爷问了个颇难的问题,那些孩子胆子小的面面相觑着,胆子大的开始胡诌,连周二爷——周川他爹,都笑着摇头,埋怨他兄长这问题对这些孩子太难了。
闷着头没声没息了一整场的周川忽然站起来,干干脆脆地答了这个问题。
“……老爷,父亲,我是这么想的。”他最后一句落下,恭敬地鞠了个躬。
一桌的人都在看他,半张着嘴,边是惊讶,边是在搜肠刮肚地想——这周川到底哪里冒出来的人?
良久,周老爷沉吟:“答得很好……”
周川又鞠躬,大大方方地,表情里有几分欣喜,夹着点点惶恐:“老爷谬赞了。阿川是运气好,刚好听先生提过些差不多的意思。”
周老爷来了兴趣,细细地问了他几句去学堂的事情,听他一一地答了,又见他言语神情里露出些好教养,便是愈发地满意。
末了,周二爷也看着他点头,神色里约是有了些计较。
周川无声地笑了笑,知道自己计较了许久的事,大约算是成了。
——他每日里盘算着这一场家宴,从回忆里一点点把前几回的问题全挖出来,揣摩着这回会问些什么,最后那个有些难度的问题会是什么。又一条条仔细考虑过答案,推敲着自己什么时候站起来、用怎么样的措辞、答到什么样的程度……连每一个表情都对着水盆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