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玖之垂着眼沉默。
薛逸也不催,顾玖之若是想答,自然会答,若是不想答,那他还逼问个什么劲。他要想知道,早晚能自己知道的。
他自顾自地打量那衣裳,用从来没有过的耐心琢磨着上头的工艺式样。
很久,顾玖之摇头:“大约……不是吧。”
“那……”
顾玖之没有再接话,他便没有问下去,心下已经有几分了然。
没有哪个国家送出去和亲的公主会用这样的嫁衣,那不是要和亲,是要求战吧?甚至没有哪个有头脸些的皇亲贵族,会把这样的款式搬上明面。刀剑不详,有如血溅。
可也没有哪个普通人家,承得起这种做工的嫁衣,那绸缎,那针脚,那佩玉绣工——不必成亲,怕是已经倾家荡产了吧。
——这不是给建平公主的嫁衣,也不是随便送来的暗示。
薛逸忽然想起来,早两年阿卓玩笑似的跟他说起帝都里那些“贵人”的轶事。
市井乡里私下里传言,都说胤嘉帝是一代枭雄、治国明君,完全不是显兴帝那个昏聩的糊涂蛋,对百姓当真是福祉。可听说啊,胤嘉帝人前人后都是一个样……
胤嘉帝人前什么样?明君是明君,可也真真是手腕强硬、冷血无情,又或许,只有这样的帝君,才能在乱世里撑起大胤这个庞然大物吧。
可若对子女和妃嫔也是这个态度……罢了,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倒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薛逸大约能想象出来那个一国之主冷酷又锋利的模样,对着谁都是“物尽其用”四个字。
可眼下里,他又莫名地觉着,无论有没有“钟家遗孤”的存在,帝君或许都没有打算从自己的这个孩子手里,把刀剑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