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战事终了。各州守军陆续返回。
九月初,望州幸存的士兵们再一次踏入了他们相别半年的故乡。
送军出征的时候,很多人去了,立在官道旁,沉默地看着奔跑而过的马匹、步兵。哪个说书先生带来了自己钟爱的鼓乐,奏出宏大又苍凉的曲调。无人高呼。
谁都知道,他们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国土——谁都知道,他们有人、很多人,再也无法回来。
战胜归乡的时候,没个准确的时间,道边只不多几个人,死寂般地眺望着远方。披甲的身影狼狈又坚硬。谁轻轻叹息,谁又别开了眼睛。无人欢庆。归乡的士兵沉默肃穆,他们的身后,装着残兵断刃的大车压过路面,不急不缓地。
深印的车辙像落下了累累的血。
这是战争。
浸泡在平安乡里的百姓,有人第一次在风里嗅到了飘散的血腥。
平兰城。
几年过去,十四五岁的年纪了,薛逸和薛卓这对兄弟依然没有改变对街口的“热爱”,依旧蹲在他们常待的老地方,在来往行人见惯不怪的目光里,旁若无人地啃葱油饼。又在“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和浓郁的葱香气里,盘点过天南海北的消息。
上个月中同南绍谈妥了合约,建清公主大约在最近的哪个吉日,便要跟随使臣离开槐阳、往南绍去了……别处边关仍然没有什么明显的动静,但流民大半消息灵通,闲来无事凑在一起胡侃,有人无意间露出深切的忧虑,细问起来却又讳莫如深……几个月来平兰城里最大的一件事,大约便是知县终于修整了从驿站到平兰城的通路,从此情报传接更方便了许多……还有,望州驻军两天前经过了平城,大约这几日便会从南边官道上过,是顶接近平兰城的一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