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拙闭了闭眼。
是啊,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只想活下去而已。旁的都不重要。
真的么?
他内里压得密不透风的地方,有细细的声音在一遍遍问,一次次诉说。
你想这么活着么?像烂泥一样活着。
幼年的时候,他拿着鬼画符一样的涂鸦,跑到父亲面前。父亲摸着他的头:“阿拙真了不起。”
他举着木头小剑呼呼喝喝地,驱赶在他家门前撒欢的坏小子。被赶来的母亲抱了满怀:“阿拙会是个顶天立地的人呢。”
他站在凳子上,面前摆着从父亲那偷来的甜酒,屈着手假装端上了酒杯:“阿拙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
爹把最后一口干粮塞进他嘴里,目光温柔又悲伤。
娘用力把他推向逃亡的人流,眼底烧着烈烈的火。
“阿拙,你永远是我们的骄傲。”
我也想……成为我自己的骄傲。
那些沉寂了许久的,快要熄灭成灰烬的……期望啊。
他捂紧了耳朵。
仓皇地压住那些声响,不愿意去听,好像听到的那一瞬间,自己的存在就要被撕裂,从此判入地底阴暗。
无所谓么?
脸皮、脊梁、气节,还有那些……情义——真的都无所谓么?
真的啊!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些有什么用!
活下去。要好好活下去。
不就是磕头么?不就是屈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