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逸就这么长大。
头两年,刚从木剑换成了真家伙的时候,体力常常不济,时有磕绊拉伤。师父可不会在这里心疼他。小小的孩子,成天的在院子里摔得灰头土脸,什么颜色的衣裳都滚成了土色,额角常常是青的,时不时还洇着血色。
他就在那摔下去和爬起来之间,重复着挥剑。简单或复杂的动作,一个个一遍遍地重复。
剑是沉的,带着胳膊直往下坠。身上是疼的,拧着劲的肌肉被一次次拉开,累日的酸痛不断地消磨又生出。耳边全是自己的喘息,眼前发花。
他紧盯着剑尖,余光扫过两侧。
前中,伏身,平刺!
左后,逆身,斩![1]
……
一下一下,仿佛无始无终。
孩子像是感觉不到痛,也感觉不到时间流逝。常常要到手臂负荷不住那力道了,剑脱手落地。他又咬着牙重新捡起来,重新拉开架势。
一次再一次地脱手。捡起来。
在哪一次剑滑脱出去之后,手抖着几乎拿不住了。却是一派冷静,利索地拿出来一早备好的布条,缠着剑柄捆死到手上。
没磨出茧子的时候,掌心常有擦破,血浸着刀柄,从指缝里沁出来。
孩子咬着牙,一声不吭地,举剑,凝神。盯着前方的眼神那么亮,又那么狠,宛若疯子,或是妖鬼。
妖鬼每到晚上要吃饭的时候,便变回了孩子。
总要跟师父撒娇耍无赖,叫嚷着“师父我手疼、胳膊疼、腰疼腿疼眼睛花——诶呀师父我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