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得不算恭敬,甚至说不上客气。可他真正的意思甚至不希望帝君听明白。想给帝君留下印象的,不过是那一句“孑然一人,唯一的兄弟在南迦守边”。
可他这样近乎惶急的抢白,居然还是让胤嘉帝抓住了端倪。
顾怀泽看到胤嘉帝微微挑了一下的眉峰,几乎下意识地要去怀里摸刀。
纵横过沙场的将军,罕见的那么冲动。他一瞬间忘记了自己在什么地方,又哪里可能会有刀。甚至他忘记了自己到底面对的是谁。如果慕容锋要动阿野……
“钟家早就不在了,对么?”
顾怀泽听到胤嘉帝问。
他呼吸顿了顿,忽然便笑了:“是。钟家八年前,便不在了。”
钟家早就零落了,剩下的,不过是叫安野的男人,带着名为薛逸的孩子。仇恨被“天下太平”尘封,荣耀与责任高悬。
他们从那以后,便只为自己站立在世间,走自己的道路。
就像胤嘉帝那句话里藏着的承诺——他不会动剩下两个、已经不是钟家人了的遗孤。
顾怀泽本不应该把安野和薛逸的消息告诉玖之的。他不该告诉任何人。
他们曾经被王朝背叛,除了两条命,失去了所有能失去的。还要他们去忠君守国么?一个本该早已死在了战场上的男人,一个不过十余岁的少年。何其残忍。
连胤嘉帝都放过了他们,不是么?
可是,顾怀泽看到过她坐在晟胤宫最高的一处屋檐上,眺望远处的天空。看到过洒脱恣意的少年在尚未明朗的天色里,一遍一遍地练剑。也看到过落拓不羁的男人在昏黑的灯下,反复勾画大胤六州的边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