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红了一双眼睛。
他不是第一次通宵不眠,却第一次觉得那么辛苦。心口揪着,七上八下地等着顾玖之睡过去,等着天亮,等着他醒来,等着他再慢悠悠地怼一句“大师兄你这熬夜熬不住不行啊”。
发个烧而已,多半都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薛逸明白得很,可就是放不下心……也难受。
偏偏生着病的这人还犟得很,硬气得很。
不住地翻身,怎么都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又循着本能地把自己团成一团,再团紧,细微地打着颤。冷。可模模糊糊里还死命地咬着嘴唇,安静沉默,一声不吭,一个字音都不愿意示弱。
薛逸摸摸他的额角,把滑下来的帕子又搭回去。
这人……明明意识都不太清醒了,还不知道哪里绷紧了,非死扛着要熬下来,嘴唇咬得泛白。
薛逸把装着冷水的木桶捞过来,手浸进去,泡得冰凉了,才擦擦干,搭在他额头上,压着那块冷帕子不让它掉下来。
拇指是手上唯一一点还剩着些暖气的地方,轻轻地蹭着他眉尾,无声地安抚着。
顾玖之似是真的在薛逸的触碰下感觉到了安全和安心,乖乖地挨着他的手,又无意识地往他手上去蹭,去贴那点暖热和冰冷。
那个身手和嘴皮子都厉害得不行的小师弟,像是忽然变成了孩子。那么倔强,可又那么相信他,相信到撇开了坚硬的壳,露出来一点点脆弱的内里。
薛逸叹了口气,俯下身,靠向他的额头,他的脸。
顾玖之的皮肤贴在他手腕内侧,柔软热烫。
就像在山顶上那会儿,他用手心去触顾玖之的脸,直白地贴上去,可实在生不出什么暧昧或者旖旎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