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着彼此,到底不用再装出处变不惊、万事不入心的模样,没人再插科打诨,都沉默地看着下面。
不远处军营里亮着几处篝火,值夜的士兵立在哨台上。与往常无异,却是算上调来的援兵,也已经空了八成有余。
一口口酒灌下去,酒坛传过来又递过去,地上酒液流淌蜿蜒,空气里满是醺醺然的醇香。
卫同光盯着军营的方向,眼尾发红。开口的时候却冷静到几乎平淡:“这一次……还不会。但当我们和别的国家正式交锋,想要平了这个乱世的时候,必定是最险恶的时候。”
顾玖之瞥了他一眼,微微点了下头:“别的国、人,会担忧大胤会不会攻打他们。担忧和恐惧能打垮一个国家,但积累到极致,会变成极致的力量,带来极致的破坏。恐惧和想要摆脱恐惧,释放出来,便会指向唯一的途径。”
“先下手为强——他们会群起而攻我们。”薛逸的目光转向他们,“我们要顶住,把他们一个个击破。很难,也很危险。”
顾玖之和卫同光扭过头。他们的目光交会,从彼此眼里看出来了同一个意思。
千难万难,也得去做——也要去做。
顾玖之一口酒灌下去,又倾了倾酒坛,忽然转向卫同光,死死地盯着他,眼里亮着奇异的光,冷而锐利,却又含着点难辨的柔软:“老卫,这个时候,你还相信这个乱世是会结束的么?”
卫同光愣了愣,眼底漫上狠戾的红:“我相信。”
他咬紧了牙,每个字都像从骨头里榨出来的。
顾玖之点点头,伸手碰了碰他的酒坛。
良久,卫同光闭了闭眼,冷沉下来,他低声道:“他们说我们应该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和平……可是凭什么我们要一代代被这个乱世困囿呢?”
我想我们能堂堂正正站在这片大地上,永远不再为战火恐惧,不再为和平惊忧。和平不是恩赐,不是梦想,当是我们可以亲手攥取的东西。
卫同光睁眼,看向他们,眼里仍然带着点孩子气的狠劲:“他们说的不对。我会证明的。”
“他们死了。”卫同光看着地上流淌的酒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