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每日一早站在酒楼下头等着接人都是忧心忡忡,生怕又看见个蔫蔫塌塌的阿光。偶尔一回还好说,那要天天喝成那样,万一有点什么事,将领迷迷糊糊那可不是好玩的。
他倒是知道阿光素来不是个胡来的性子——可阿光还不是个会见天的翻到人家房顶上喝酒的性子呢。这一碰上顾玖之,什么分寸什么稳重,都跟让狗啃了似的,闯祸搞事比谁都积极!
他心细,角角落落都要替卫同光操心一遭,好好个近卫,除了上战场,平日里非活得跟个带着弟弟的大哥似的。可他又着实算不上什么玲珑心肠,打小跟这“弟弟”一块儿长大,这么些年也没闹明白阿光整日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也实在想不通,这三个人怎么那么喜欢城楼和屋顶,难不成要日日这么混上个十天半个月的?
如果是这么个意思,那他就——
得来这提心吊胆个十来个大清早了。
柏舟每回在夜色里听那三个人一人一句连问三回“小舟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喝酒啊”,然后又看着他们一脸惋惜地从城楼上去,月光下影子拖出来老长的三条;每回在晨光里走到酒楼底下,听着上头不怎么大声的吵闹,偶尔杂了金属撞在一起的声音,在手掌遮出来的阴影下头去瞄在太阳光下头闪亮亮的房顶,等着一会儿掉下来三个人影——他都得怀念一回战场上万分沉稳、万分靠得住、万分“气势恢宏”的卫小将军。
可他又总想,阿光跟玖之混在一块儿的时候,才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年,才不像平日里被畏惧着的那个少年将领。这么向来,要胡闹得久一些才好呢。
他总忘了,“小舟”也不过比“阿光”大了半岁。
又过了几日。晚上,柏舟等来等去,没见着人挪窝。他装作聊天飘过去了好几回,每回都被那三个里头的那个勾了肩拖过去,然后三个人一人来一句“小舟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喝酒啊”。
柏舟头疼极了,随口拒绝了好几次,终于无可奈何地应了,不成想这几个还不消停,换成了一人问他一句“小舟你想喝哪家的酒啊”。
可从东城的馆子,说到了西门口的酒肆,这三个的屁股还是沉得抬不起来,那架势活像是要坐成个镇守城楼的石雕神兽了。
终于在他快忍不住问这三个到底什么毛病的时候,一个人不知道从哪里闪了出来。那人身手极快,眨眼之间便晃到了卫同光眼前,低声同他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