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州算不得有多兴旺,跟大胤腹地的州府城池比起来,能叹上一句萧条。可到底安稳了好些年了,早年流离出去的百姓在逐渐回乡,城里一点点重建,连边塞重镇荼余、莘邑都修复了个七七八八。比起云州边境已经好得太多了。
薛逸盘腿坐在一辆大车前头,一手拎着缰绳,一手撑着下巴,慢悠悠地赶着车。
顾玖之坐在他旁边,背靠着堆起来的货物,单脚踩在车辕上,另一条腿随意地屈起,姿势嚣张得像是坐拥一车的珍奇货物。
他和薛逸一起看着眼前的道路,远方的城池渐渐映入视线。
城墙上大片焦黑的痕迹,石头木料上星星点点的缺口伤痕,有几处是彻底重修过的,在十多年里又被磨旧了,却还没浸透风吹日晒的沧桑。
苍凉又顽强,狼狈又骄傲。
薛逸和顾玖之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望着那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城。
大车忽然“咚”地震颤了一下,动静之大,险些把马给惊着了。
“你俩真是好精神,都不困么……”亮子从后头跳上了车,跨过那堆还没堆高的货物,蹲在两人后头。他抬起手,刚想拍一把两人的肩,便想起来好些年前,他趁着薛逸没防备去拍的脑袋,被人抓着衣襟就给丢了出去。而一个来月前……他学着薛逸的模样,去揽顾玖之的肩,又被拎着衣领送到了几步开外。
我可真惨。
他唏嘘着,很果断地把手收了回来,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睡眼惺忪着,眼眶下明显的青黑,魁梧的身材摇摇晃晃着,像是随时能躺倒睡过去。
“亮子哥。”顾玖之的视线没收回来,里头沉重的东西却倏忽散了。他稍稍直起点身:“还成吧,下半夜睡了会儿。”
亮子扒拉着车上杂七杂八的货物,给自己清理一片空地,闻言一顿:“晚上赶路不是让一个人警戒、一个人赶车么?不能掉以轻心啊。这地界看着太平,可流寇山匪啊,除了那些‘家大势大’的,往往就藏在这种看着太平的地方,等着你松懈时候,给你来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