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盏油灯,照着趴在桌旁的那个人,在他脸上投下一片光亮,又一片阴影。一本书一半被他压在胳膊下面,一半合了过来,盖在他半边脸上。
书册下面露出了一角纸页,边缘毛糙,从哪个上头撕下来的,还撕得甚是不走心。
师父果然在打瞌睡。
薛逸把食盒往桌上一放,打开盖子,里头的碗碟一样样拿出来。
顾玖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屋子里。
这间屋子和他们的几乎没什么分别。只在临窗口的位置多摆了一张小案,角上一摞书。
屋角一个柜子,高大,样式极简单。油灯在上面投下一小片亮斑,映出木头上利落却又显得有些笨拙的线条。柜顶上摆着个什么东西,隐在黑暗里,变成了模模糊糊的一团。
柜子旁边一张矮桌上摆着个刀剑架,上头一柄长剑,摆得端端正正,像是个装饰,好些年都不会挪动一下。
顾玖之的目光落在柜门上。柜门没有安扶手,在左右的柜门上各凿了个凹陷,旁边还饶有兴致地刻着些像花纹又像字的线条。
左右两侧走刀的习惯不一,像是出自两个人的手里。倒是那“根本看不出是个啥”的风格如出一辙,大开大阖的线条里,透出极相似的潇洒不羁。
顾玖之有些出神,这个走刀……他见过的。
天底下相似的线条那么多,只这么几笔能看出来什么?况且他只是个外行……
我见过的。
顾玖之按了按胸口,很执拗地认定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思绪有些乱了,直愣愣地盯着那个柜子,像是要寻求肯定,又像根本不需要肯定。
他想他今天或许能确认师父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