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卓起了疑心,也生了警惕。
平兰城里有些自己跑上青云山拜师的孩子,可青云观名声实在算不得多大,更没道理有“从外乡慕名而来”的说法——青云观的名声是薛卓自己造出来的,他自然再清楚不过。
薛卓放心他哥也放心师父,却还是很下了些心眼去查。
“他的文牒[1]来看,是从甘州出发,经过了琼州、商州、宁州、云州……”
薛卓报出来一长串地名,缓了口气,才接下去:“到了这里。但是户政所的周良说,这份文牒有古怪。”
周良本本分分在户政所干了十几年了,他没什么大才华却胜在踏实,愿意琢磨这些户籍政策。长年浸淫,看文牒的眼光养得一等一的老辣。一下子便看出顾玖之的文牒有些古怪。
细看起来也瞧不出什么问题,手续齐全,都是上头发下来的,笔墨、印子,连同户部的标识,做不得半点的假。
可是深入琢磨起来,那籍贯出生、户籍经历,乃至他的故里家乡,都简略得厉害,像个全无背景,凭空里冒出来的一家人——或是一个人。
最古怪的是,那些简略都敷衍得过分,有些经验的人便能看出来。不像是要瞒天过海而本事欠佳,反而像是有恃无恐,不稀得花精力去伪造。
偏偏又只是古怪,没有一点违反法规的地方——顶多是引人猜想几下。
而流民遍地,户政所常年忙得四脚朝天,自是没精力去关注这些没什么实质问题的稀奇古怪——就像是算准了这一点似的。
可偏偏薛卓亲自去查了。
他花了几天时间,摸到望州的首府望城,辗转着打听出来,顾玖之在望城驿站发出了一封信。却再难打探出来去向,更不用提内容了。
“秦州、临州再过去,我就没有线了,只能托去走商的人打听打听,大概得要些时间。”薛卓拿着竹签在地上戳了戳,画出来一条歪歪扭扭的线,连着两个充作“平兰城”和“棠州”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