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逸抓住他的鞘,拿自己的剑鞘轻磕了下:“不服气?练练?”
那天到底是谁打赢了早就不记得了,倒是眼下看来,薛逸确实没瞎说。
师父约摸四十来岁,瘦高,只是经常没骨头似的歪在座椅或是坐榻上,平白委顿下去一截。胡子拉碴的,下半张脸都埋在里头。上半张脸常常是沾着些灰尘、油渍,实在辨不出什么长相。眼皮半开半合地耷拉着,连坐在求索堂的上头,都能在弟子们的念书声中点着脑袋会周公,活像是几辈子都没睡够。再加上一件颜色都分不清楚的道袍,皱巴巴地裹在身上——他整个人就是鲜活的“潦倒”二字。
顾玖之的视线只在师父身上停留了刹那,便不动声色地挪开,落在了薛逸的剑上。
那柄剑是新买的,跟原来那柄一比,全然看不出差别,显是铁匠铺子里量产出来的,连刀柄防滑的暗纹都像了个九成九。
此刻正压在薛逸膝头。一根手指搭在上面,无声地轻叩着。
“比师父还厉害点”么……
顾玖之玩味着这句话,一点点勾起唇。
他悠然抬眼,撞上薛逸扭过来的半张脸。
少年也盘着腿,却连上半身的端正都懒得维持,坐得离书案稍远,双肘撑在大腿上,腰背微微前躬,勾出来一个极放松的弧度。
他一脸戏谑,冲顾玖之比着口型:“小师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