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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还真是从未睡过这么久,难怪头疼也不见了,只可惜多事之秋,不是休息时候。”皇帝对自己昏倒的事态度随意,他靠坐在龙床上,只叫王贺将书房的奏章拿来,竟然是想要继续工作。

张御医心绪从刚才那惊险中终于平定不少,不赞同的劝道,“陛下,过劳伤身,尤其您这才刚醒,病情尚未见起色,怎能耗费心神!陛下,不宜如此啊!”

“宜也是宜,不宜也是宜,安是朕能选的?”

皇帝咳嗽两声,却是叹气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萧国土地上养活的都是朕的子民,长安城下安居乐业,沧州边民却水深火热终日惶惶。朕非圣人,治国一事无法一视同仁,总是京城富饶而偏远贫瘠也,然则瘟疫一事实属无妄之灾,威势却能叫一城空人一国亡!”

“朕心中实在悲愤难抑,张爱卿,”皇帝垂目语气怆然道,“瘟疫一日未平,你叫朕如何,如何敢懈怠安心啊?”

皇帝的话叫殿内安静了许久,久久不曾有人言语。

周承弋经历过疫情,明白这种看着人命被夺走的深深无力感,他同时也深刻共情沧州边民处于疫情中心的那种惶然。

正是因为感同身受,他此时才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来。

张御医也是眼眶湿润,颤抖的手紧紧抓着袖子一角。

北胡瘟疫染边的消息被死死封锁在听政殿内,但太医院特殊,却是都已有耳闻,张御医自然也是知道的。

殿下要招御医组建援边团队时,张御医第一个高举手报名,却奈何被以年纪大了为由拒之,倒是他的徒儿段知章和太医院另一位古稀之年的镇院之宝沈太医的孙子,顺利加入团队,尤其是段知章更是成为了负责人。

张御医和一众老年御医不服申辩,周承弋却道,“医者仁心,您等所想孤都知道,只是路途遥远艰难,需要以最快的速度赶赴沧州,您几位的身体是绝对吃不消的。本来人手便是不够用的,莫非还要匀出一部分用以照顾同去的大夫吗?”

“孤所选之人,除去医术精湛外,身体也绝对要健康,首先要求便不能在路上生病耽搁时间将救灾的药物浪费。您且瞧瞧,这里可有一个超过五十岁的?”

放眼望去,年纪最大的竟然就是刚不过四十岁出头的段知章,而年纪最小的沈崇方才三十余。

周承弋当然知道大夫的资历很重要,尤其是中医越老越值钱。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沧州疫情紧急,得以最快的速度先出一部分人去稳定情况,为了保证时间所有大夫都必须骑马,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赶赴边关,周承弋甚至下达了“日夜兼程,便是跑死那些上好的马也在所不惜”的死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