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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多疼啊,连围观的人群中都有人不禁发出了倒抽冷气的声音,可她却感觉不到,拖着受伤的左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并试图去追赶那个抢走她笔的人。

……然后立刻再次摔倒了。

那是更狠的一跤,几乎要摔断她的骨头,钻心的疼痛顺着左脚的脚踝爬上她的大脑,痛觉神经忽然被猛地触动了,她的额头开始有冷汗滴落。

人群发出更大的惊呼,他们离她越来越近了,一双双陌生的手开始伸向她,理智上她知道他们是想向她这个可怜的异乡人提供帮助,可是直觉上她又觉得这些手是来剥夺属于她的一切的。

她已经彻底看不见那个抢劫者了,并清楚地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追不到他了。此时此刻他可能正在某个街巷的阴影里翻弄着她的包,把手机和里面的现金统统拿走,他也许会欣喜于今日的收获,然后又将把她视若珍宝的那支笔随手丢进垃圾桶或者灌木丛,然后转身潇洒地离去。

她当然可以去报警,意大利的警察或许可以帮她找到她的手机、她的钱、她的护照,可是却无法帮她在这个偌大的城市找到一支没有任何特色的黑色水笔,它将永远消失在这个城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再也不会回到她身边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已经失去那个人了,为什么……连一点最后的念想都不肯留给她呢?

人的崩溃有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事。

连月来的失眠没有让她崩溃,跟曾睿宏难以调和的矛盾没有让她崩溃,对未来人生的迷茫和悲观没有让她崩溃,被当街抢劫并摔断脚踝也没有让她崩溃。

……可是失去那支笔让她崩溃了。

她开始嚎啕大哭。

温柔的春夜忽然变得凶残,璀璨的永恒之城也突然显得面目可憎,多年前她早已经受过的那种绝望和无力去而复返,再次不可拒斥地笼罩了她的身心。人群的呼声已经不能被她听清,陌生的语言只能让她感到更加无助,有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流泪。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cky”只是一个被烙印在姓名中的冷漠诅咒。

而实际上你从来都不是一个走运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