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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又说:“也说不定是落在公司了呢……”

这最后的半句话突然给了周乐琪希望,她的眼神一下子集中起来,再不是刚才那副涣散空茫的样子,随后就像一个人偶突然被上了发条,转身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大衣就往门口跑去,吓了余清一跳,赶紧追着问:“琪琪?你这是要干嘛呀琪琪?”

“碰”的一声。

大门已经关上了,她已经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晚上九点半,周乐琪又坐上了地铁,从通州跑到三环。

她拿着卡跑进公司的时候都快十一点了,大厦的保安看到她还憨憨笑着打招呼,又操着地道的北京话唏嘘:“您单位这么晚还加班儿呢?”

她没心思说话,只能匆匆点个头、勉强笑一下,然后就着急忙慌地跑进了电梯。

办公室里已经没人了,四处都黑着灯,周乐琪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照了个亮,好不容易才摸到自己的办公桌那儿,笔筒里没有她的那支笔,她为此心跳加速又急又慌,手心出了一层冷汗,所幸最终还是在桌子上堆的各种文件中间找到了它。

——原来是被她不小心夹在了一个硬皮的文件夹里。

“失而复得”是种很难讲的情绪,有时倒不单单是给人喜悦的,往大里说也是劫后余生,总令人心中震动,因此周乐琪在把那支笔握进手心的当刻腿就软了,直接坐倒在了地上。

紧紧攥着它,无声地泪流满面。

那支笔已经很陈旧了。

它真的很普通,就是每一家文具店都会卖的黑色水笔,没有笔帽、弹簧按压的那种。可是它被保护得很好,直到今天也没有哪怕一道裂痕,只是它的笔芯已经几乎要没有墨了,它的主人却不肯再替换一根新的笔芯,执拗地想让它保持跟7年前一模一样的状态。

天知道它对她有多重要。

整整7年了,她一直留着它,像是把它当成了一道护身符。高考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用它写过字,可是却会时常把玩它,无论去哪里都会带着它,开心的时候会用手指轻轻地摩挲它,不开心的时候会烦躁地转它,无聊或者感到迷茫的时候会一个劲儿地按压弹簧,让笔芯反复弹出来又缩回去,仿佛在跟这个打点儿的声音对话。

它陪她度过太多时光了,在那个人突兀地离开之后它似乎就成为了某种替代品,支撑着她几乎要倒塌的小世界。她靠它极其勉强地维系着表面上的平静,开始正常地吃饭、正常地读书、正常地学习、正常地生活,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没事了、已经走出来了。

可是她自己知道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