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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更不忍心听她说失眠的事。

他不知道她是怎样熬过那些夜晚的,它们是那么漫长、那么难捱,他也失眠过,但只是偶尔,仅有的几次经历已经让他深知失眠的可怕,可她呢?她又一个人熬过了多少夜晚?

她让他心碎。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十一月夜晚愈发浓郁的寒意中他握住了她已经冰冷的手,问:“……我们去看医生好吗?”

“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那没有什么可怕的,那里不是精神病院,只是普通的医院……医生会帮你,不会伤害你。”

“你从来都不软弱,你只是太累了,太累的人就会生病——就像感冒发烧一样,生病了就要看医生、要吃药,然后才能慢慢好起来……”

少年的眉眼非常深邃,摇曳的白炽灯在他英俊的脸上投下阴影,而他的眼睛是明亮的,隐含着细碎的光点。

她看着他,感觉到他掌心的温热,眼中依然迷茫。

她想了很久,然后问他:“……去了就会好起来吗?”

去了就不会再软弱了吗?

去了成绩就会再变好吗?

去了就能不再哭了吗?

彼时她眼中的脆弱实在太明显了,这让他感到难以承受的心痛。他其实也没那么清楚什么是抑郁症、不知道它该如何治疗、更不知道治了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可是他知道此时他不能表现出犹疑,否则她只会更加恐惧。

“当然,”他笑着回答,看上去又漫不经心起来,“你还以为你这是多大的事儿?我都怕厉害的大夫不乐意给你看,嫌掉档次。”

他的插科打诨似乎总能恰到好处,并且总能取信于她,让她相信一切好像真的没那么严重、没那么糟糕。

她对他笑了一下,虽然有气无力,但的确是一个笑容,她又想了一阵,后来终于在他鼓励的目光中艰难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