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坚持到了他把面吃完。
他问她“吃完了吗”,她就说“吃完了”,然而当他接过她的面碗准备去丢掉的时候,却发现它还是沉甸甸的。
她一口都没有动,甚至连那根火腿肠她也只是把它收在了口袋里。
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知道他发现了,因此有点尴尬和歉疚,她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向他解释。
“对不起,”她的声音很小,“……可是我现在真的吃不下。”
他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才听到他叹了一口气,然后脚步声就渐渐远了。理智上她知道他只是去丢垃圾的,可是感性上她却感觉到了孤独,恍惚间甚至还有些心慌:她发现自己正在控制不住地猜测,他还会不会再回来了。
他会不会就这样离开她混乱又压抑的生活呢?
她忽然开始觉得冷了,浑身都冷,手最冷,简直像是结了冰。只有眼泪是热的,正一滴一滴掉在她的手背上,疯狂地灼伤她自己。
可是他又回来了。
他回到了她身边,在黑暗中跟她坐在一起,并将她轻轻搂进怀里,她感觉到他怀抱的暖意,耳中又听见了他淡淡的叹息:“刚才让你哭你不哭,现在我一走你就哭——你就不能听我一次吗?”
他是说在开发区医院的时候。
她当时确实没哭,因为哭不出来,或许人在情绪特别激烈的时候的确是哭不出来的,也或许是因为当时他在她身边,这让她觉得自己可以再撑一撑、还不必哭。
可是现在她撑不住了,眼泪的开关被打开了,于是越流越凶。
她哭起来是没有声音的,像个小哑巴,可是眼泪却把他的衬衣打湿了,滚烫的泪水烙印在他的胸口,让他的心脏陷入了长久的疼痛。那个少女是那么瘦弱,她正紧紧地伸手抱着他的腰,这明明是他此前一直盼望的事,可是此时它成真了,他却并不感到高兴。
他不希望她变得如此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