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语说罢,站起身,向段翊霜伸出了手。
岸边的风更急,吹得他镶了金线的袖摆像是一片藏了骄阳的乌云。
任何人都不会拒绝看不出恶意的好心。
段翊霜也不认为自己应该拒绝。
他的手很冷,可当他握住段翊霜的手时,似乎温暖了一瞬。
段翊霜随之站起。
船尾已有人踩了上来,探头看了一眼,扬声问:“二位可要住店?我们广引城近日有画舫灯会,一年一度,热闹得很,四处来的游客不少,最适合在此游玩,二位可莫要错过了——”
画舫名叫绿水画舫,在广引城中很是有名。
无论是读书人,还是江湖人,皆在这画舫上听过曲儿,赏过舞,饮酒作乐醉过一场,也梦过一回。
与天争命的时候走得太急,段翊霜从未好好看过这等盛景。
河灯游得像是漫天繁星,画舫停靠中央,张灯结彩连了一片又一片,段翊霜就站在画舫的栏杆前,仰首看天边转瞬即逝的焰火,偶尔饮一两杯酒。
他已不再那么急着去争什么命。
若说他对薛兰令的话语深信不疑,那绝无可能。
可他也真的因为那番话开始觉得疲惫。
说生死有命,段翊霜不想信命,也不想认命,但要在无数次的失望中求得一个希望,实在困难得很。
他宁肯任性这最后一回,也不想兜兜转转地大梦一场,又落个失望。
段翊霜想得不无道理,他想通了,喝酒就喝得很急。
一两杯饮尽了,薛兰令就递过来一坛酒。
画舫的烛光温热又明亮,洒在薛兰令的青丝金羽上,将人衬得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