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而一见涌星如此,不觉也心酸起来, 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帮她放好了澡盆之后拉上屏风,又找出了自己的干净衣物放在一旁让她换上。而自己仍旧是坐在屏风外的沙发上, 只是关上了正放着爵士乐的留声机。
待涌星连打了两个喷嚏后湿着头发从屏风后头走出来时,已经收拾好了情绪。海藻似的头发仍滴着水, 但打湿之后却更显得头发乌亮柔顺。
“我从前当姑娘的时候, 也是这一头乌黑的头发。不过这头发啊,都得养,小姑娘可不能仗着自己发质好糊弄。烫发是好看, 可是头发一烫就没魂了,仔细一看就是一团枯草, 难看的嘞。”
李太太让她坐过来,自己从五斗柜里拿出一小瓶头油来, 又拿过一把乌木梳子,“陈小姐的头发比第一次见长了好多,不过女人头发长了才好看。”
涌星垂着头,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护养头发的诸多好处,心竟然渐渐安定了下来。窗外雨声正盛,可她此时坐在温暖的屋子里,却和之前在大街上的感觉完全不同。方才还令她狼狈的雨水,此时却成了天然的屏障,让这个位于梧桐弄里的无名小楼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李太太,我要结婚了。这回是真要结了。”
涌星心里乱的厉害,不知道怎么就说出来了。而李太太虽则有些惊讶,但神情依旧温暖人心,“真好,陈小姐看上的人想必差不到哪去,只是没想到咱们的缘分这样浅,我还真舍不得你搬出去呢。”
“李太太,谢谢你。”
话一开口,涌星眼眶又红了。
李太太握着梳子的手顿了一下,转眼就笑了,温和道,“这有什么。你我虽是租客与房东的关系,但我孤身多年,一见你就喜欢的很。有时总想,若我早年不走这条路的话,只怕孩子也有你这般大了。”
这还是李太太第一次说起她的从前,然而如今自己提起来都觉得像是上辈子的事了,多说无趣又道,“这世道,对女人总是严苛些。说到底,无论别人怎么说,人还是过自己的日子的。只要自己觉得值得,就不要在意别人的添油加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