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崇茴在办公室里忽然听到有女人来找他的时候十分摸不到头脑, 毕竟他交往的女人们也不过寥寥,而他今天又一下将她们全得罪完了。他怎么也想不出会有谁在这时候来找他。

“那位小姐说,自己叫陈涌星。”

日本人蹩脚的中文口音未落, 就看见对面西装笔挺的男人“腾”地站了起来,“横滨你怎么不早说她的名字啊啊!真是谢谢啦!等我回来再好好谢你!”

陈涌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章崇茴从楼梯上飞奔而下的时候脑子里不停地浮起这个念头来。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章崇茴没法给自己一个答案, 她总是让他捉摸不定。即使她和他挤在一辆沙丁鱼罐头似的电车里, 即使他们并肩坐在、中间隔着不到三拳的距离,章崇茴也没法说服自己他们是足够亲近的人了。

这样说并不是章崇茴不愿与她亲近,正相反, 是他可以感受到陈涌星周身那股若即若离的气质。他第一次在电车上遇见那个坐他旁边的女人的时候,只是看到她流畅雪白的下颌线就在心里想——这女人真漂亮, 这才是代表中国美学顶重要的条件。

后来他撞到了她的脚踝,蹲下检查又抬头和她四目相对。他望着她那双素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纯黑的眸子, 忽然心里空了一下。

他忽然有些抱歉,他刚才不该说她漂亮的。她可不是单纯的漂亮,她身上可是还有一股比漂亮更重要的东西,那是构成她独有的美的重要因素。

章崇茴是擅长发现美的,但他随和自在的性格让他不愿花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探究美的事物究竟为什么美。娇艳的花朵开在阳光下,最严谨的公式计算出最精确的答案,青春的少女在细嫩的草坪上露出光洁的小腿跳舞。这不就够了么?

为什么还要去纠结为什么干枯的枝干能结出花来,究竟是谁发明了公式,凭什么大洋彼岸的少女和故土的少女很不一样呢?

而陈涌星却是独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