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艳是他们堂哥林晨的前女友,谈结婚的时候,刘艳要求林晨在浦东买套一百四十平的新房做婚房,堂哥家拿不出那么多钱,问七十平的二手房可不可以。刘艳表示不可以,转头就和一个老头跑了。
老头确实有钱,没几天就给刘艳换了辆玛莎拉蒂。林晨受了刺激,现在还在云南支教。
媳妇没了,儿子跑了,因为这个事,二伯父一家都对爷爷有了芥蒂,说爷爷只顾自己的声誉,和曾祖母一样,从不曾想过要给后代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
林晏晏倒不认同这个观点,觉得二伯父过分了,父母养育儿女成年是义务不错,要留遗产给儿女却不是义务。可给可不给,可给多可给少,没有什么是必须的。
当时,爷爷很是伤心了一阵,大病了一场,却也没有多说什么。面对子女的怨言,老人家一直保持着沉默,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然而,林晏晏说她想转系了,爷爷先是不可置信,后是眼眶通红,他颤抖地伸出手指着她,目光很沉痛,像是所有房间里的灯都关上了,窗帘也拉上了,黑漆漆的,伸手都不见五指。他从来都是讲理的人,那天却半点都不讲理,像个老顽固,竭嘶底里地对她吼:“不可以,我不同意。”
她也气得大吼:“可我是我自己的,你凭什么左右我的人生。”
爷爷气得捂住心口:“是老天眷顾了你,你却生在福中不知福!”
她倔强地昂起头,老爹却甩了她一巴掌。所有的争论因为这一巴掌戛然而止,只剩下老妈的惊呼。
从小到大,她头一次挨打,因为她想转系。
直到昨天,老爹才和她说话,中年男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倔强与矜持,斜着眼睛问她:“你还要去读书么?”
林晏晏觉得很好笑,点头,“当然。”
“那我也送你。”他也点点头,扭头往客厅走。
林晏晏看着他有些驼背的背影,歪了歪头,“我和昭昭同一趟高铁,你本来就该送我。”
老爹的脚步却顿住,他在原地站定了一会,才扭过头来,深深地看着她,“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只有愿不愿意。就比如,我愿不愿意送你,你愿不愿意继续读文博专业。你是我的女儿,我不想将我个人的意愿强加在你身上。虽然,你当年能进首大文博学院,我,你的爷爷,甚至你在天上的曾祖母,都为此感到无比的骄傲与开心。我们总觉得,这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林晏晏没想到,老爹会这么轻易就软化,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更说不清内心是什么感觉。就好像,她争过千万人,踏上独木桥,冲进了一间漂亮的房子里,她的家人都为她鼓掌,为她喝彩。
房子里也是真美好,应有尽有,浩瀚无垠的历史长河就在她面前,她只要弯下身去,伸手去捞,只要勤奋不怠,就一定会有瑰丽的珍宝在她面前展现开来。她也曾经为之迷醉,甚至沉沦。然而,房子外头的世界发展的更快,她在回顾过去的长河,却有更多的更汹涌的澎湃朝未来奔去,一栋栋高楼被建起,一座座桥梁被搭起,有人在高楼上唱一首歌,就有无数的掌声为之欢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