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布突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他看着面前这个冷漠少言的妹妹,觉得她好像真的变了。
他们从开始工作之后就没有怎么好好交流过,靠着难得的假期一起度过几天从夹缝中偷来的时光。现在又过八年,就连最后那点欢愉也没有了,他甚至觉得面前的韩愔像个活死人。
她不悲伤,不痛苦,也不愤怒,身上披着厚厚一层盔甲,好像她的大部分灵魂都随着时间一起死掉了。
傍晚肖布带着韩愔坐上了一辆缆车,他们的目的地是波哥大海拔最高的onserrate山,山顶有一座闻名南美洲的红顶白墙教堂,也是一个可以俯瞰整座波哥大城的旅游胜地。
不过今天天气不好,天色也暗了,压根没有人来登山,一个偌大的缆车车厢只有他们两个人。韩愔虽然在波哥大定居了三年,却从没来过这片地方——大概是因为麦肯锡想杀的人都没有兴致登山吧。
她安静地看着阴雨绵绵的天气和缆车下方的树林,盯着着窗外渐渐拔高的景致。
肖布坐在她身边,沉默了半程突然说道:“还记得出来做任务的第二年,我们恰好有一周都在开普敦。走之前那半天我们一起偷摸着去坐桌山的缆车,和现在一模一样。不过那是旋转的圆形大缆车,一车能挤几十个人,我们被困在最中间什么景色都看不到。”
韩愔怔怔地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肖布想了很久,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下了巨大的决心,开口问道:“小愔,就一秒钟,你可以变回我的家人吗?”
缆车依旧在沿着山坡缓缓上升,雨依旧在淅淅沥沥地下,沿着缆车雾蒙蒙的窗玻璃划下一道一道透明雨痕。
韩愔没有看肖布,但她终于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认真的话:“我不喜欢现在的生活。”
肖布愣了一下,看着韩愔的侧脸。不过韩愔也没有回头的意思,接着看着窗外的雨说道:“这和别人都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
这时一只浅黄色的小鸟撞上了缆车的玻璃窗,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滑到了缆车身和玻璃窗中间的缝隙里。韩愔看着小鸟用翅膀揉揉脑袋后坐倒的样子,突然轻轻笑了笑:“你羡慕过鸟吗?”
肖布没有立刻接话,他沉闷地看着窗玻璃外模糊的波哥大全景,想了好久才开口缓缓问道:“你的卧底任务什么时候结束?”
韩愔没有否认她是卧底的事,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直到我死。”
缆车渐渐到达山顶,韩愔缓缓站起身来,转头看着肖布的眼睛问他:“你会告诉麦肯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