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我得和你细说。”
韩愔坐正了身子,认认真真地开始讲:“他呢,和你一样好看,笑起来眉毛弯弯的,不笑的时候眼睛很大,有点像星星。不过他也没什么不笑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你听好啊,重点来了——”
韩愔真的像是在讲故事,还神神秘秘地对肖布说:“他特别有钱,身价大概有我存款的一百倍?好像也不只一百倍,他每天就像一块人形金子一样在我面前走来走去。这块金子呢,很关心我,喜欢跟我分享他的生活。和他聊天我也很放松,可以短暂地脱离我现在的生活,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避一避。但是这也是个缺点,我怕跟他讲着讲着,就开始讲真话了。”
韩愔借着酒劲咯咯地笑了起来,“我今天就是来找你问问他的事。”
她抱着腿靠累了,换了个姿势托着脑袋靠在了墓碑的另一边:“肖布,我一直觉得,因为每个人只有一次人生,所以也只有一次找对人的机会。而对我来说,从你带着家人把我接到匹兹堡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觉得你会是我的那个人。”
韩愔睁开眼睛看着山坡下雾蒙蒙的风景,回忆起了他们正式成为兄妹的那段日子。那时候肖布像一个拯救了灰姑娘的王子一样把她带到了自己身边,韩愔怎么可能不心动呢。
可是在青葱岁月情窦初开的两人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新家庭的变故就猝不及防地来了。
“如果爸妈都活着,那也许也是也许,总有一天我们会有一丝机会说服他们,祝福我们这对继兄妹在一起。可是他们葬礼的那天,你在教堂抱着我哭,你说,你我这辈子只能是亲人了。”
说到养父母,韩愔有些难过地看回自己刻的“肖布”二字发呆。
“不过不管我们是什么关系,我都非常感谢你。那时候我们没钱读书,我都做好打工给你赚学费的准备了。”她想到这些脸上露出了一些释然,“后面的事你也知道,和做梦一样。”
韩愔觉得热,她把头发散了下来让风胡乱地吹着:“我们从小到大认识了那么久,经历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没想到最后只能像现在这样说说话。”
“对了——我想找你说的这块金子,他叫项易生。大概是母亲怀孕的的时候受了苦,所以希望他出生之后容易生长的意思吧?”
韩愔在风中捋了捋头发:“人如其名,他就那样轻易地在我身边生了根,像一片把我包裹住的藤蔓。我往回缩一步,他就向前长两步,藤蔓中还带着温度刚好的春雨,暖洋洋的。”
“我没有告诉过他,但其实从某一天开始,每次他来找我,我都不反感了,甚至会有点期待他又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前段日子我去索马里参加了一个营救任务,你知道那里的环境吧?我在雨林的泥地里,为了掩护往脸上涂了泥巴,吃着倒霉的干粮,满脑子都是他做的冬瓜排骨汤。”
“老肖,”韩愔继续喊着这个她最熟悉的称呼,“他对我好,我当然也不可能矫情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现在不爱他,但我觉得和他相处的时候很舒服、很放松。所以我愿意和他试一试。”
“也许我们会像别人那样顺利,也许这条路走了几天就断了,我也不知道。你呢,总是能做正确的选择,比如你回到迎春花福利院接我,算不算是你人生中做的最正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