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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继续说道:“我把这一切告诉肖的时候没指望他会同意。当然了,就像我预想的一样,肖拒绝了我,而且立刻向上面要求换新的搭档。不过他拒绝我的态度很好,像个天使一样,让我没办法对他生气。”

陷在回忆里的威廉露出了与刚才一脸轻狂自信不一样的笑容,“他说他也很向往那样的生活,但是依旧没有遇到对的人。可惜他说这话的时候没能控制住自己的笑容,我一看就知道他心里想的是,‘我也很向往那样的生活,只是那个人不是你’。”

威廉说到这里时盯着韩愔看:“那时候我还年轻,偏执得很,怎么能甘心呢。表面上很无所谓他的答复,但是私底下我想尽办法调查他,想要更了解他的一切。然后就发现了你们俩的关系——”

他笑了笑:“你放心,局里把证明你们亲属关系的电子资料全部删除了,我把我找到的最后一份纸质领养文件也烧了,我同样不希望有人抓到肖的弱点。那次圣诞节我只是想找个机会去看看,他关心的人到底是谁,没有恶意。”

韩愔坐在信号弹的烟雾里,只觉得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榔头在敲打着她的太阳穴一样。

其实威廉好像没说什么大事。他当年喜欢过肖布,但这是他们俩自己的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呢;他知道了肖布和韩愔是兄妹,他知道了肖布对她这个继妹妹很关心,可是他们有很多匹兹堡的高中老同学,甚至连韩愔保持联系的教授都知道这件事。

既然都是些小事,那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累呢?

韩愔好像撑不到直升飞机到了,她身上每一处微小的伤口都在她的认知中慢慢放大,还有些刚刚被子弹划伤不值得在意的皮外伤都开始疼了,一齐击打着她的感官与神经。威廉这个旧人的出现像毒药一样让她头疼,胸口疼,腹腔疼,全速奔跑了快三小时的双腿也特别疼。

还有一点,也许是心理作用,韩愔今天没有喝到项易生带来的中药,总觉得身体里缺了点什么,她第一次萌生了回到奥古去吃一顿午饭的想法。

就像老中医在惩罚她不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一样,韩愔像被下了蛊一般慢慢开始咳嗽,多年前的肺部旧伤开始撕裂般剧痛,刚刚狂奔的三个小时就像是一个冲向身体临界值的过程,而威廉的这番话最后彻底击溃了她。

一开始她还能捂着嘴控制自己,咳着咳着韩愔吸入了更多信号弹的烟雾,全身都跟着颤抖起来,开始咳出大口大口的血——她咳的时间久了,根本没有力气再支撑自己站着。

幸好他们已经靠体力甩掉了追着他们的索马里叛军,没有人会突然从周围的林子里出现带来更多麻烦。只是现在的韩愔失去了刚刚一人对付杜巴库时的威风,她听起来像一个被扎了孔的破风箱。她左手捂着腹部的伤口,右手捂着溢血的嘴,好似一棵被拦腰截断的大树缓慢崩塌,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在外围侦查完,正在聊着什么慢慢走回来的凌翌和沈皓云在远处就看到了这一幕。

凌翌惊着飞奔回来接住她的身体,他作为医生看不出什么严重的外伤,只觉得她咳个不停,一直在控制不住地发抖,像是有包不住的痛苦想要从她身体的某个地方迸发出来。

沈皓云见状一把揪住了边上无动于衷的威廉,很仗义地替韩愔吼道:“你他妈的做了什么?”

韩愔挣扎着推开了凌翌的手臂靠自己站了起来,她去抓了几次沈皓云的手,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她认命似的跌靠在边上的一块石头上,喘着气轻声对沈皓云说:“不关他的事,他要是想害我,何必来救我,是我有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