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如此细心,嘉真长公主心下熨帖,忽来了谈兴,“之前我在关外,那里物资匮乏,统共也没几样能吃的,只是烤全羊倒好。一开始我吃不惯那膻味儿,后来尝的多了,竟觉得比宫中御厨们烹饪的强了十倍。”
她口中的关外经历只能是和亲,洪文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想来奉旨下嫁时长公主也才十五六岁,一个被娇生惯养长大的女孩儿突然要肩负维护边关和平的重任背井离乡,她会是什么心情呢?
嘉真长公主何等聪慧,见他面上微露悲悯之色就猜个八九不离十,“现在回想起来,我倒觉得那段日子不错,远比宫中的锦衣玉食更令人痛快。
我去过那些京城贵女们终其一生都去不了的地方,见过大漠里的孤烟,戈壁上的怪石,草原上肥壮的牛羊……
你看过草原上的繁星吗?世上最美的珍宝都难以望其项背。我还曾在夜幕降临时坐在篝火旁,听白发苍苍的牧民拉马头琴,看男人女人们纵情高歌尽情舞蹈……”
大约她太久没跟人说过心里话,一时竟有些痴了,“你知道所有只存在于诗书中的情景突然出现在眼前是什么感觉吗?我知道。
我也曾亲眼目睹战火绵延,无数将士和无辜百姓都像麦穗一样倒下,血把土地都染红了,呼吸间都是血腥味儿……可那里的人根本没见过麦子,因为那里的土地根本种不出庄稼……”
“公主!”洪文突然出声打断。
嘉真长公主骤然回神。
“公主……”洪文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个姑娘的经历令人心疼,可她的内心又那么坚强,根本不需要什么同情和怜悯。
嘉真长公主缓缓吐了口气,如梦方醒,重新望着西边笑起来,“如果有机会,我还真想再回去瞧瞧。”
仗打完了,想来百姓们的日子会好过些的吧?
洪文点头,“会的。”
嘉真长公主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