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起了头,就没有顾忌的必要了,顾昀劝他,“你不在这三年,镇国公自己亲自去北地找过你弟弟,他失了右臂,行动多有不便,北地往返三千里,他在路上颠簸了一个月,人没找到,回来大病一场,咳了血,太后请太医诊治三个月,知道你要回京,才断了汤药,怕你担心。”

魏池从桌下扯了扯顾昀的衣摆,他方止住。

陆湛没说话,起身推门走到凭栏处,仰望头顶树冠。

这就是人生,有些人有些事,无论你如何想抛弃想放下,一旦听到他的消息,尽管你怨他怪他恨他入骨,可一得知他遭了罪,再冷硬的人,内心深处也会泛起酸楚。

他本有一个幸福的家,他们一家四口住在北地边城。母亲虽贵为长公主,却没有其他公主的骄纵跋扈,她被外祖母教养的很好,她温婉贤惠。

他小时候身上的衣物都是她一针一线缝制。她给他做香囊挂在他腰间,告诉他,以后遇见中意的女子就把这个赠给她,里面有她作为母亲的祝福。

他摸了摸腰间的位置,空空如也。

他忘了,早被他送了人,那人想必早弃之如敝履。

母亲带着丫鬟投井,蒙古的铁骑踏平边城,也未找到她的尸体。等陆挚领兵来救,已是一月之后,他只能从她母亲手腕上的碧玉镯子认出她的身份。

对弟弟陆清的记忆,只剩下一对大眼,一口白牙。

陆清不像他,从小就爱笑,他和普通士卒混得好,见到年纪大的叫爷爷,年纪小的叫哥哥,八岁大的人,就开始整日在城外巡逻。

陆清说长大,要做将军,像父亲一样,镇守北地,保卫中原。

陆湛转身时,顾御和魏池已经离开了。

两人知道说到陆湛的伤心事,没敢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