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知道那仇怨太深重,太沉郁。
萧珩的记性好,看过的东西,经历过的事情,承受过的痛苦,一点也不会忘记。
那些痛苦积攒在他的心里,就像是一滩腐臭溃烂的臭泥,渐渐填满他的骨血。
更可怕的是。
裴寒亭前几日来信,提醒他,说他这位昔日的爱徒日后极有可能祸乱天下。
他想当皇帝。
他想夺回他自己的东西,可他满身戾气怒火滔天。
“你说魏恭恂可怕,但你比他——”
“更可怕。”
让他不至于走出那最后一步,跌入那无底的深渊里。
在他做出更大的无法挽回的错事之前,他必须用尽全力将这个孩子再悬崖边紧紧拉住。
“你看看你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魏恭恂是个武将出身,只知道打仗。但你还能任意摆布朝臣。插手朝堂政令,以权谋私。官宦相争之势,懂得拿兵权为饵,惹得金陵城里内斗不休。可以算计人心践踏正道,可以蔑视朝堂选拔贤良的科举,以私权制约私权。甚至撩拨朝臣关系,调运州府兵马,私吞那西境上万流民救命的税钱只是为了制造一场虚假的叛乱——”
太傅字字珠玑。苍白的须发不停抖动。
“黎民百姓,无辜弱者,在你眼里不过只是一群蝼蚁罢了。”
“你的心里,全部都被仇恨塞得满满的。可还瞧见一点点光亮。”
林寂鸦羽一般的长睫垂下,盖住眼底灰暗又破碎的光芒。
“这样的你,是没办法明辨是非的。”
林寂却在笑。
“是非有用。”
“魏恭恂能当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