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是门大学问呢。”
宋芋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了皮影戏上,这个话题便算是揭过了。
沉香救母的皮影戏现下已演到了沉香用斧子将华山劈开救出其母的高光时刻了。
本当是最引人入胜之际,宋芋却不合时宜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整场皮影戏用的所有皮影雕刻技艺可堪称一绝,独独这三圣母的皮影,做工甚是粗糙拙劣,若说其他可论为艺术品的话,后者便像是孩童信手涂鸦一般草率了。
“这是我的一位故人手作的。”戏剧落幕,周遭又光亮起来,锣鼓声将要息声之际,陆元缓缓开口。
陆元并未问她笑什么,而是说了旁的答案。
宋芋心中顿生疑窦,今日陆元所举本就大反常态,方才听他那失落的语气似乎是藏着心事一般。
“我有两个阿舅,都与他们亲近。大舅舅是位于紫宸殿的圣人,小舅舅是当今大理寺的少卿,未来的英国公迟珩。他们对我这磕绊的成长扶持了不少。”话音降落,宋芋隐隐地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你能想到,当今的圣人,当初还是入苑坊一个不受赏识的皇子罢了,终日在阴暗中与轮椅相伴,便是除夕家宴也难见先帝正眼瞧他一眼。”
宋芋不解他为何突然要告诉她这些极为隐私的宫廷过往,毕竟,若是被有心之人拿到把柄,可是要被扣上妄论皇家的帽子的。
“我的母亲,是金城郡主,虽与我这大舅堂系关系,但见不得他受欺负,诸事便多加帮扶着她。”陆元突然垂下眸子,看着腰间的一方雕着望舒驭月的羊脂美玉,眼神愈发地深邃,“我九岁那年,朝中暗潮涌动,我的祖父因站错了位置,太子落马致残后,太子党大受打击,他自然也是受到了波及。”
“可是,谁曾料想先帝会那般薄情,连自己的手足兄弟也不放过。”陆元脸上无波无澜,叙述的似乎是旁人的故事,“祖父全家被流放至寒塔,方出长安境内便遇到了伏击,祖父以及几位阿舅皆殒命于此,尸骨无存。”
“话虽说祸不及出嫁女,但我的母亲却因在帮扶我这大舅舅这件事上与宁远侯府政治选择相悖以及后家祸事而惨遭冷待。”说到他的母亲,陆元平稳的极好的情绪登时起了波澜,他嗤笑了一声,“我那个负心的父亲便在这是和工部尚书的女儿绞缠在一处了。”
宋芋听了这些,心中一时很压抑,想要开口,却不知话从何起。
“翌年夏,我生母,受豊朝百姓爱戴的金城郡主香消玉殒。而我因忧思过度,身体孱弱便被送到了江南道养病。”他嘴角微微扬起一个笑弧,“那个三圣母的皮影便是在那处遇到的故人赠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