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弟子看了一眼旁边面若寒霜的薛宗主,见宗主抿着唇并未制止,便瑟瑟发抖地小声道:“为了前几日宗主从万法会上抱回来的……宋师弟你。空蝉山事后,萧凉传信百家,说、说宗主犹豫一日,他便灭一门。”
“还说你一人可,可……”他咽了咽口水,颤声道,“可换天下安。”
“噗!”萧倚鹤捧腹笑道,“一人可换天下安?我怎不知我竟然这么值钱。”
两名弟子更加缩成一团,直恨自己巡走哪条道不好,为何偏偏到这条道上来。这条山径只通扶云峰,自然有宗主和各位长老坐镇,哪里需要他们这种低阶弟子过来巡查。
“宗宗宗主……”
薛玄微刚一摆摆手,两人立刻麻溜地滚远了。
太初山常年偏寒,出了扶云峰结界后云雾更冷,他抖开挂在臂弯的狐裘,披在萧倚鹤身上,终于出声:“痴言狂语,不必理会。”
任他整理系带时,萧倚鹤仰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穹,盐粒似的雪花飘落在睫尖,他扇动了几下,留下一点雪水蓄在睫根:“玄微,未至腊月天却飘雪,是何说法?”
薛玄微轻声道:“只是因为太初山高-耸孤寒,山外凡逢秋雨,山内必凝而作雪。”
一点毛茸茸的边衬在萧倚鹤下巴旁,软绵绵的,鼻尖呵着一点雾气:“原来如此,我当是我杀过的人太多,连老天爷也度化不了这么多冤魂,只好降雪昭示呢。”
薛玄微抬眼看去,见他眼睛弯弯好似只是个调侃,但薛玄微心下却微沉,立时打消他这种念头:“你和他不一样,他手上沾染的人命不能算在你的头上。即便天意降罚,也与你无关。”
“他是我种下的因果,是我魂散之时逃出去的一点心魔……他就是我本身,怎能说与我无关呢?”萧倚鹤道。
薛玄微手下一紧:“若非要如此论,那我亦是你的因果。六月飘雪也好,尸骸累路也罢,我都为你涤荡干净。这次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让师兄离开我了。”
萧倚鹤踢着脚下的一块石子,闻言瞳底盈起一汪暖意,喃喃念道:“我的因果……真动听。”他突然踮脚在薛玄微颊边亲了一口,“我喜欢。”
薛玄微眉心跳了跳。
“小因果。将你带上山的那天,我怎么没想到,你这样的小东西竟然会变成拴住我的绳索。”见薛玄微一皱眉,萧倚鹤便搂住他脖子,淡淡笑道,“放心吧,我情债都还没有还完呢,怎么会舍得不要你呢!”
薛玄微胸中翻覆,最后千言万语凝成短短的一句:“别去见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