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中丞何大人从快步而出,立于场中央,恭声道:“前几日有人到臣府上,递上状词,告定国公世子纵奴行凶,打死打伤十余人。”

圣人闭目,不想在此时掀起波澜。宴会后还要去城楼上与民同乐,他不想把力气花在这个时候。

何大人出了名的耿直,以为圣人没听清,又在场中高声回禀。

有好事者悄悄看定国公神色,只见他面黑如锅底,手中酒杯已在玉碎边缘。

圣人揉揉太阳穴,耿直是好事,但也好歹看看场合。

“朕知道了,爱卿回去吧。”

如此态度,让群臣心惊,都以为定国公隆恩至此,连定国公自己都信以为真。黑面缓和,换上得意的神色,冲着周围人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坐在下首的杜元甫也在举杯的人群中,心道他死期当前,仍不自知。仰头时眼睛看着圣人。

这就是天子的权谋,哪怕下一刻要你死,前一刻都还能让人以为沐浴在圣眷之中。也正是这样看似对定国公的全心信任,才让他们有机会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窃取账本。

入喉的绵酒映衬着他的心境,正是这样的绵酒,让人毫不设防,却在醒悟时沉溺已深,无处可逃。

他提醒自己要时刻惊醒,绝不能犯定国公的错误。

场上的何大人还欲再说,就被近侍请了下去。硝烟未起,已经消散在众人欢乐的气氛中。

再说回杏花楼师徒四人,捏着套袖等前头消息。等人来通知他们可以回去时,年纪最小的学徒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四人对着近侍到了谢,趁着夜色匆匆离去。

“师父,这禁宫也太可怕了。”

“闭嘴!”走在前面的掌勺头也不回,脚下步伐加快,将深宫抛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