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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先生真要生气,一个都跑不了!”

香萍推了她一把,搀着太太快步离去。

秦衍之的起居院离这儿有段脚程。

不似湖心苑白得过分,他自个儿住的院子,反而灰漆漆、雾蒙蒙的。

一间间屋门严丝合缝地闭着,走廊里挂满绒布,房与房顶间张着薄薄的遮阳板,将灿亮的阳光尽数挡在外面,净余下昏暗与阴冷。偶有几个下人来去,皆低着头,一声不吭,脚步轻得像飘着。诺大的院子又静,又沉,以至于外人一头钻进去,如同进了一片鬼宅。

据说是因为算命。

当初最志得意满之时,有人说过对秦衍之说过,待他三十五岁后,将有一道死劫。若能耐住性子,一年到头少出院子、少见日光、不进女色、不为名利富贵而奔波,或许能有所化解。

那人说完没两个月,秦衍之稀里糊涂坏了腿。

再过两年,他的身体里仿佛长出去吸食体魄的虫。

无论去多少医院、用多少精密的仪器都检查不出毛病,世间闻名的名医大夫亦是束手无策。因而所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位一度掌控上海、铁血狠辣的人物被不知名的虫子,一点一点、一年一年地啃噬。

直至如今,他三十六岁,皮相尚未老去,五脏六腑已然衰败得像六十岁。

他再也没有在阳光下出现,昼伏夜出,像一只坐在轮椅上、见不得光的鬼。

——秦衍之呀,就是见不得光的事做多了,老天罚他不准见光呢。

人们背后这样评价,都擦亮了眼睛等着看他将如何陨落。

而他清楚,或不清楚这些,终归没有作出解释,也没有试图掩盖。

意眠马上要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人物。

香萍引太太到书房外便止了步。

有关姜意眠的鹦鹉特性,戚余臣给她找了理由,全推到季子白身上。

奈何前后院消息传递得有些慢了,香萍只觉往昔的太太惊惶但生动,如今被七少爷劫了一趟,看着像是老成了,反应却也迟了许多。

看着有几分懵懵懂懂的孩子气,就忍不住提点:“太太不要惊慌,只管按老规矩来。报纸还放在桌上,您只需念完出来就行,多余的事千万不要做,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