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扎般的疼痛,被淹没般的窒息感。整件事最奇妙的一点在于,久而久之你就不痛了,渐渐习惯了。因为疼就是爱的一部分,是老师的一部分,是‘你们’的一部分,更是你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感受疼,才能感受到被温柔以待的幸福。
老师经常这样说,一遍一遍,低沉蛊惑,像一只喋喋不休的海螺,神秘而烦人。
陈妙香渐渐又开始不以为然。
她还是继续弹钢琴,继续参加比赛,经常无精打采地站在领奖台上,打着哈欠接过奖杯。
她一点都不稀罕这种东西,但老师喜欢得要命。
他还是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地将奖杯、奖状擦了又擦,将报纸上有关她的照片、文字剪下来,全部放在他的房间里,装到他的箱子里。就好像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是他不计一切、孤注一掷赢来的东西。
不过他毕竟是个大人。
小孩子可以闭上眼睛,捂住耳朵,用谎言把自己骗过去,彻底忘记事实。大人是做不到的。他们就算闭上眼睛,捂住耳朵,真相依然会在他的血液里流淌,从他的毛孔里钻出来。
他躲不掉。
所以他继续生病,病起来仿佛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锁起门来不容反抗。
没关系,什么都不用做,不用紧张,用不着害怕。过两天就好了。陈妙香知道关上的门会再打开,就像知道消失的老师重新归来,会向她道歉,拥抱她,赞美她,给她多一些关心和风头作为补偿。
这就是她慢慢不把老师放在眼里,却又没有彻底丢掉他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