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梦笙这才露出稍许微笑。

“王八蛋。”

郎弘野鼻息间溢出一丝气音,像高兴又似自嘲。“来。”他慢吞吞地向她招了招手。

季梦笙很无所谓地上前,一屁股在塌旁坐下。

郞弘野睁开一线眼睛,定定地望着宫室顶上华美的浮雕。“笙笙,我把你从子虚山接回来啦,你心里高兴吗?”

“还行吧,就这样。”季梦笙从案台上拾起那本郞弘野看到一半的书,哗啦啦瞎翻。她是学渣一个,以前在王府的时候,郞弘野提出要教她读书,她也不肯好好学。现在看着满纸黑压压的字,认得是都认得,串起来就不知道啥意思了。

“你怎么不自称‘朕’呀?”季梦笙睨他,“皇帝当得不开心吗?”

“你不懂,自称是很重要的东西。”郞弘野有气无力地回答,“自称是我们对自我的认知。就像现在,在你面前,我只能是我。”

季梦笙一弯嘴角,“这话说的,好像你是个实诚人似的。”

“我不是,难道你就是吗。你隐瞒的事情,可比我多得多吧?”郞弘野把视线移到她脸上,想要再说什么,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把……化毛膏……给我。”

季梦笙很熟练地给他喂化毛膏,就像过去无数次曾做过的那样。

郞弘野咳到快有进气儿没出气儿才勉强停下,颤巍巍地探过头,往季梦笙手中端着的陶瓷小钵里吐出一团沾满黑红鲜血的毛球。

季梦笙眉头顿时拧成个疙瘩,很快又舒展开来。郞弘野虽然病骨支离的昏沉,眼神却依旧锐利,“如你所见,我时日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