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反应过来时,他早已骑着阿吽飞向犬山,而兄长单手摁着颤动不息的天生牙,随同他一起前往。
及至黄昏,夕阳如人类的生命,渐渐西沉。
光快消失了,缘一回来了。
西北屋的老居,千春一贯的住所,弥漫着一股深沉的药味。廊上的侍女在哭泣,和室内的母亲握着千春的手,哀而不语。
缘一跪坐在千春身边,才发现只三个月不见,她灰白的头发已是全白,连眼睛也看不清了。
病来如山倒,莫复如是。
“是少爷吗?”她笑道,声音是一贯的慈祥。
缘一不语,只静静地握住她的手。温暖传递,暖了千春渐凉的身体。似是回光返照般,千春的面上泛起了红润。
“少爷,你要和姬君好好的。”
十六夜无声落泪,缘一开口,声音有些哑:“千春婆婆……”
不知为何,他有些想哭。
明明是活过一世的人了,早见惯了生死。他见过歌满身血污死在屋里的惨相,见过被鬼屠灭的家中传来幼子的哭嚎,也见过主公逝去时满眼的遗憾和担忧……
他见过,都见过。
而他唯一一次落泪,是在抱起了炭吉的女儿的时候。为生命的美好而哭,为找到存在意义而哭,也为……更多未能挽救的性命而哭。
可这次,他面对的不是突兀的死亡,而是被时间带走的生命。
没有血味,只有药味;没有恐惧,只有慈悲。千春安静地躺在榻榻米上,虚弱无力,却盛满了他从未见过的满足和光辉。
“不要哭……”苍老的手落在他脸上,轻轻擦去眼泪。
“少爷,你是男子汉了。”
缘一不语,他垂下了头颅。
明障子半开,有一道高大的身影逆光而来。斜阳拉长了猩红,将一抹影子投在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