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胡乱开过一气, 梅花还来不及独占春色, 白玉兰淡青色的花骨朵已经爬满枝头。
徐重的申请批了下来。他不是财政上的专业人员,当局长只是因缘际会,如今自己说要退, 上头挽留几回, 见本人意愿坚决就同意了。
因为移交工作,徐重反而更忙碌。
三月一个星期六的下午,试行五天半工作制后多了半天休息, 安景云带着孩子们翻洗被子。这时距离被套发明者注册专利还有几年,冬天的被子仍得一针一线拆成棉花胎、绸被面和粗布夹里。棉花胎先扛出去晒,被面得手工洗, 夹里能扔洗衣机洗,到傍晚主妇收回晒干的,一针一线再还原成一条条被子。
天热了, 五斤的棉花胎盖不住了。安景云统统换成三斤的,前两天趁太阳好晒过, 不然隔了个冬, 哪怕放在樟木箱也有尘味。
阳台上晾不下, 安景云抱出两床晒在楼下空地上,刚好遇到邻居也在晒被子,是主管人事的副局的儿媳妇。平时大家早出晚归碰不到面, 这会见着聊起徐重离休的事。
“你家老爷子的觉悟未免太高了。”邻居啧啧两声, “你知道吗, 本来局里要再分他一套新建家属楼的房子,他回绝了,说家里够住,让分给更需要的人。”
“这么一来,我家老爷子不好意思拿了呀,论资历、论贡献老徐局都在前面。而且这是你们老爷子的末班车,别看每年局里慰问离休老干部,实际上人走茶凉,哪可能再轮得到分房子的好事。”
“谁家够住呢,你看你们家,老老小小四世同堂,挤在一间哪里够。你们对门徐科他们一家三口也住那么大,他们说够还差不多。”邻居拉着安景云压低声音,“粥少僧多,局里拿不定主意,还没放出风声。回去劝劝你们老爷子,这次新房子在公园旁,风景好足,等他退下来正用得着。”
徐重没在家里提过,但安景云心里有数,他是因为前妻现在住的小房子属于市府名下,自认已经占了便宜,绝对不会再向组织提要求。
她想了一想,委婉地把徐重的想法告诉邻居。分明对方想拿房子,只是不方便越过徐重,与其结冤,不如说清楚免得人家记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