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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点多, 楼道中弥漫着油香, 混合了葱姜、鲜鱼和黄酒的味道。

氽鱼。

怕油烟味渗到房间, 主妇们把锅架在楼道的平台上。靠墙堆放着各家的煤球,剩下空间不多,再放两只煤球炉就很逼仄。好在家家户户如此, 彼此都能谅解, 安景云跟对门的徐科长凑在一起做事,顺便聊些闲话。

局里发的青鱼,拖到第二天鱼肉不新鲜。哪怕再累, 当家主妇还是得强打精神,抱着“不能糟蹋好东西”的想法连夜处理。

安景云上次托徐科长调查严老师,此时两人同声同气骂了一通不修私德的老东西。

“开除, 档案里留记录,教育系统通报批评。”安景云打听过学校的处理,一五一十讲给徐科长听, “多亏你们蔡队长,不然谁也不知道他的本来面目。”

此事老蔡花了不少气力, 但涉及到孩子, 累得心甘情愿。徐科长笑道, “他一个大老粗,难得有派得上用处的地方,应该的。”

两家门对门, 蔡家的情形安景云完全知道。蔡队长不是出任务就是值勤, 独生子才小学五年级, 两边也没老人可以帮忙,幸亏徐科长能干,一个人里里外外把个家操持得当。

徐科长见安景云精神没往日好,面色也过于苍白,忍不住问道,“你气色不对,哪里不舒服?”

安景云还没想好如何处理肚子里的肉,自然不能告诉别人,“昨晚翻被子,睡得少了。”一个家五张床,过年前要把被子拆洗一番,年年是桩大工程。今年徐正则用李勇给的分红买了台双缸洗衣机,洗是轻松了,但一床床被罩的拆和缝,仍然需要耐着性子慢慢做。

老太太分担了孩子们盖被的拆洗,安景云只要管两张床,比往年省力不少。但特殊期间更容易累,她缝了一床被子,其他的几个孩子抢了去做。他们缝的针脚虽然不够细密,但也过得去,安景云十分欣慰。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按了下腹部。那里现在还是一片平坦,除了闻到油味作呕和容易累之外,完全感受不到一条小生命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