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唯独视而不见的是,他们泯着良心,不愿去正视那具尸体的脸,确认他的身份。
直到第十天,一个一瘸一拐的清俊男子,披麻戴孝,推着板车,把尸体搬走了。
慕战深知此去凶多吉少,他怕温知行跟去危险,便一棍子打瘸了他的腿,让他在家养伤。
这伤,一养便是十天。
温知行出来后听到的第一个风声——慕战殁了,当时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天旋地转,世界离他而去,他痛苦地环抱住双臂,泪腺决堤,眼泪澎湃汹涌,哭哑了一副好嗓子。
他跌跌撞撞,疯了一般上街打听,兜兜转转终于在菜市口找到了慕战的尸体,倏然天崩地裂,崩溃到极致反而意外的冷静。
温知行推着小车,亲手刨了坟,十根行医救命的手指强行破开泥土,十指擦破了血,露出了骨,他恍若未知,机械呆滞地继续刨地。
他早把慕战的身体清洗整理了一遍,那么多孔,那么多伤,他当时该多痛啊……温知行想着,不知不觉间挖好了坑。
埋尸,立碑,无字碑。
“坏蛋……骗子……自私鬼……”温知行边哭边骂,俯身委于无字碑上,紧紧抱住,哭声从啜泣到悲恸地陨涕,暮雨潇潇,天地悲色。
温知行抬手,指尖刚要触碰到墓碑时,他遽然收回,用衣摆把十根沾血污浊的手指细细擦干,擦干净了才万分爱惜地将指腹摩挲在新立的石碑上。
“阿战,说好了的,你我埋骨同葬,到时候,你可别嫌我白发苍苍。”
那年世人所不知的是,慕战功德圆满,飞升封了上神,改名慕戚茗。
而三百年后,温知行亦飞升,封芷藜仙尊,医毒双罄,五绝圣手,只是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温知行始终叫温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