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也如平日里一般, 顾瑜将小青桐放在高椅上,给他一根塞了小碳条的芦苇杆,又给了他一张纸, 让他自己随意的画着, 她自己则拿出《九章算术》来抄写,这自然也是借了苏掌柜的, 帮韩青梧抄的第二本算学方面的书籍。
文史方面的书籍, 韩青梧自己也抄了不少, 唯有这算学, 便是他也掌握不好画图的力道, 若是做题,只是自己或者给夫子看, 那倒是还没什么,但要抄了集结成册, 将来也许要借阅给别人, 那可就要认真细致,且将图画的完全正确才行,如此,目前也只有顾瑜能做到了。
顾瑜在写字的时候,韩青梧则在一旁看着《中庸》,过了一会儿,便低声轻读起来。
“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
他原先那有些沙哑的嗓音随着年龄的增长,早已被时间细细打磨的圆润清澈。顾瑜最爱听他读书,如此时这般低声读着,声音柔软清透,在这如水的夜里,仿佛让人都要融化在其中。
她耳畔听着他低低读书的声音,便觉着这笔下枯燥无趣的算学,也不是那么难写了。
顾瑜写着写着,忽觉有些奇怪,她抬头,却看见韩青梧手中卷着书,另一只手却支在额角,那双深邃黝黑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怎么了?”顾瑜抬手擦擦脸颊,“可是脸上沾上墨了?”
韩青梧摇了摇头,也没有说话,依然这样看着她。
“那你为何如此看着我?”顾瑜想了想又说:“可是在担心考试?”
顾瑜觉得他今夜有些浮躁,很难得的,连书也看不进去。
韩青梧又轻摇头,才道:“我后日便要下场,家中只有你与桐桐两人,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