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找的就是这种人,三两步上前,蹲下,先给了那个孩子一个糕饼,又从怀里掏出一片金叶子递给男主人,这才问:“你们是何处来的?为何会流落在此?”
男主人还算是个口齿清楚的,一看陆楚箫这身打扮就知道是个衣食无忧的官家子弟,还不知道是不是偷跑出来玩的,便苦着脸无奈说:“小少爷可是生在富贵长在富贵中不知愁啊!我们都是从附近村子里跑出来的。”
“附近村子里?为何?难不成有灾?或者是有疫病?”
“并无。”男主人摇头,气息不稳地说,“就是不想种地了。”
“不想种地?不种地又哪儿来的吃的?你们农民不就是种地的吗?”陆楚箫打算刨根问底。
因为这一路上的人让他对于天下,对于百姓,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之前在京郊行宫时看见的百姓都是衣着整齐丰衣足食的,还从见过如此凄惨的情景,故而内心窦疑丛生。
男主人许是内心愤懑已久,一听陆楚箫问这话,马上声音都高了一度,嘎着嗓子说:“还能是因为啥?自然是因为种不起了呗!本来这地也不是我们的,是我们租的,原本先帝在的时候,一亩地我们交三分租两分税,剩下的五分,我们自己吃,或者留种,尚且还能有些剩余来供给我们家宝官上学还有其余的一应用度,可是自从新帝登基后,摄政王当政,他将那税赋增长到了五成之多!而我们租地的县官大老爷也被他压榨,跟我们多收了半分租,如此一来,我们种了一年下来,便只能余下了一分半的粮食了!这一分半我们还要留种,留待明年种新的粮食用,请问,我们这一年下来,连吃都不够,还能干啥?一气之下,我们全村人,啊不,是整个中原地区的农民,大部分都不种地了!都跑出来找活口!可是外面也难,我们在外头给官老爷当长工也不够吃喝,还经常被克扣饭食,你今日看见的,便是我带着大家跟官老爷要吃喝被赶出来的!”
陆楚箫又给他留了两片金叶子,在他的感恩戴德中重新回到了马车,开始往前走。
坐在马车上,他的脑中久久回旋着那个男人最后的那句话:“厉景杭、厉阎王,一直打仗,一直为了自己的权势养兵!害得我们百姓们没了活路!他就是一个活阎王!他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大坏蛋!”
“啪!”陆楚箫手上的水壶掉了,幸亏水壶还没打开,蒋奕急忙给他捡起来,问,“少爷怎么了?怎地从刚刚回来到现在,一直都在发呆?”
第98章 他要好好想想自己和厉景杭的未来
陆楚箫憋了半天,忽然问蒋奕:“我是不是一个特别自私的人?”
蒋奕大惊,心说少爷这是怎么了,读家国大义之类的鬼文章多了,所以魔怔了吗?以前的小少爷都问自己哪里出了好听的曲子,哪里的糕饼好吃啊!
可是既然他都问了,自己不说也不好。
蒋奕想了半天,才磨磨唧唧地说:“小少爷下次有好吃的能多给我留几口就好了,这样也就不自私了”
陆楚箫喟叹了口气,无奈地将双手外翻放在腿上,闭目敛气,凝思。
他需要好好想想,想想自己和厉景杭的未来,这么着下去,只怕是厉景杭还得死!不死在小皇帝的手上,也会死在天下人的手上!
荒郊野地里,十几个身着黑衣的杀手打扮的人躲在地头里,伺机而动。
他们跟了一路了,但是周围都太过空旷,而且一直没看见所谓的影卫的身影,他们都不敢动手,生怕自己一出现,还没拔剑呢,就被影卫一刀给果决了!
可是这样跑着等着,他们也很煎熬,有个人的脚下都起了泡了,一直在咧咧着骂娘。
“奶奶的,这个小兔崽子怎么还在往前跑?都不歇歇脚?”
“前面那会儿他跑到林子里去的时候,我们让上,你又不让!现在又着急了?我看你就是怕了!”
这个大汉气得吹胡子瞪眼:“我二黑什么时候怕了?你问问,我之前在横刀堂的时候什么时候不是冲在最前头?”
他身边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马上刻薄他:“你快得了吧!你就是看见横刀堂如今人都没了,就只剩下你一人了你才这么说的吧?哎,现在没什么事儿,你跟我们说说,到底为什么当时你们在场的人都被砍断了手脚,就你一人么事?”
二黑翻了个白眼没说话,他才不会告诉他们自己当时吓得躲进了一旁的桌子底下了呢!那样就太丢脸了!他还抹了一把血涂在自己的脖子上,装死。
混江湖久了,别的没学会,混吃混喝假死溜腿是学了个十成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