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犹豫该束手就擒还是慷慨赴死以免皮肉之苦,却见城楼上出来了一位公公,大声宣读安适旨意,“宣皇上口谕,凡降着,官复原职,既往不咎。不降者,杀无赦!”
旨未宣完,谢恩的人已经跪了一地。他们中有许多是看不惯安适近来作为才起反心的,既然已知安适是在用计,自然愿降。而剩下的,不过乌合之众,自然树倒猢狲散。
很好。方若辰告诉自己,这是最圆满的结局。
尽管心中那个未曾结痂的伤口,正在悄然开裂,鲜血奔涌,痛得他,不能呼吸。
第 39 章
不管怎样惊心动魄的厮杀和争斗,一旦过去,便似天边的浮云,散了,便留不下任何痕迹。
才是午后,今天早晨发生的事仿佛已经在京城的上空蒸发,城门下的街市,人群一如既往地熙攘来往,而城门之上那具早已风干的尸体,在陪伴他们度过了近三个月的时光之后,早已经不是值得仰头观望的新闻了。
方若辰默然而沉重地走上城楼。
解下披风在地上铺好了,慢慢地将吊在城门上的尸体拉上来。
指尖止不住的颤抖,必须咬紧牙关,才能压下眼中快要溢出来的湿意。
理顺她凌乱的发……每天清晨,她都会比自己先起身,坐在梳妆台前梳发。她梳得极慢,碧色玉梳,青葱玉指,在丝丝缕缕的墨发穿行。小半个时辰,却只梳成一个最简单的髯。她又不爱繁琐的首饰,至多在发上贴几朵钿花。素雅干净。
衣裳破了……她素来爱整齐,人前绝计不肯失了礼仪,莫说破了,便是有一条皱褶也不容许。又不爱鲜艳,有时安适赏了他些上好的料子,他有心给她,她却嫌艳,随手给了下人。可不知为什么,那一身的素,在他眼里,总比任何颜色都要耀眼。
真的,不肯再陪着他了吗?
是他不好,不该没看好她,让她从清水庵跑掉。本来跟安适说好的,会把她跟娘一起保护起来的。
是他不好,不该贪恋与她相聚的时光,让安适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