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老了。
头发完全白了, 更稀疏了, 巨大的眼袋兜成了核桃囊, 身上的皮肤像是抽成了真空的衣服袋,皴巴且坚硬,光滑得像老蛇蜕下的皮。
“爸!”同顾野梦一起来的荀轼上前一步, 挡住失神中的顾野梦,笑眯眯地接过顾父手中的行李包, “我们当然是来接你的啊, 这不是怕你大晚上的出什么事儿嘛。”
毕竟是“金主爸爸”, 荀轼在顾父那里说话还是好使的。
当然, 也可能,他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下。
顾父沉默地跟着荀轼回了车,坐进了后座。路上,顾父拐着弯问顾野梦的遭遇,打听她有没有受伤,有没有遇到什么可怕的事,而在确定她没什么事儿之后,他便全程在问荀轼他出书的事了。
顾野梦忍不住想起大半年前的那次重逢。
那次也是一样,她出现在阔别三年的父亲面前,他第一反应是痛哭,说他以为她死了,怎么就没消息了呢。而第二反应就是为他的“梦想”伸手要钱。
她想,人是不是就是这样,纠结,拧巴,循环往复。爱是出于本心,但恨与利也是出于本心,且二者可以共存。
或许,只有世界末日确定存在、倒计时正式开始,人们才能真正停止相互伤害。
才能开始真正彻底地、毫无保留地相互眷恋,彼此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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