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暄红用手掌扇了扇风, 实在受不了了, 到廊下斜坐着,吹着凉爽微风,抬眼就能看到屋内的情况。

大房内, 宋大嫂听了暖英的想法,仍不赞同,捂着脸哭问:“你不想这样,那你想怎样?女人都是要嫁人的。”

宋暖英嘴唇嗫喏,仔细思索,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想怎么干, 她脑海里闪过自家娘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身影, 她爹弯曲的脊背, 黝黑皱巴巴的脸, 全身上下刻印着庄稼人经历苦难的痕迹。

她莫名排斥, 小声嘟囔:“反正我现在不想嫁他。”

“可是你不嫁人, 你能做什么?和你哥哥一块下地吗?”王绣花皱眉,“下地那么苦, 你能受得住?你没孩子, 将来挣的钱给谁花?让侄子侄女给你养老送终吗?”

一声声扣人心弦的质问,戳中了小姑娘的心。

这些问题都是她从未细想过的, 她甚至有些恼怒地瞪了眼二婶。

她不过是暂时不想嫁人, 她二嫂干嘛要说这些还没发生的事儿吓唬她娘呢。

她隐约觉得, 自己不会落下这样的结局, 但是又想, 她的出路不是这样的话,又该是什么模样的呢?

宋暖英见过村里一位没嫁过人的老婆婆,阿娘说她年轻时候也是利落人,干活勤快,就是家里光景不好,一滩烂包,家里指望着她嫁人拿财礼钱贴补,可是她样貌不太好,打小干活皮肤黑糙,没多少人看得上,就是有相中的,也被她爹娘的巨额财礼吓退了。

年年岁岁过去了,她相亲的时间越来越长,越少人看中,爹娘更是把她看成救命稻草,财礼钱不降反升。

姑娘就这么耽搁了下去,成了待在家里干活的老姑娘,眼看着嫁不出去了,便和家里兄弟说好,她留家干活,将来兄弟的孩子替她养老送终。

她割草喂猪做饭洗衣下地插秧割稻样样能干,可是平日里也吃不饱,灾荒年间,家里更是直接放弃她。

她苦熬着,活过去了,当初说好的会奉养她的侄子却嫌弃她老了不能干活,把她赶了出去,晚年全靠公社和村里帮扶着。

宋暖英听着,看着,觉得那日子,过的是真的苦。

比她小时候吃的那幅加了味黄连熬的药还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