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肃杀的初冬, 某一夜,世明堂已落了锁,更鼓敲响三下, 院外却忽有人在猛拍大门, 惊起一片灯火。
“老侯爷……去了。”
承平侯缠绵病榻已久, 能拖到此时才去世,已经让很多人出乎意料。
天还未亮, 宫里已派了人来吊唁。
往日繁华盛荣的承平侯府已变成白茫茫一片,各处的孝棚林立, 平日里几乎不开的大门也大开着,管事小厮、婢女婆子皆穿起了素衣, 在内外园来回穿梭,进进出出不休地忙碌着,接待来吊唁的宾客。
到午时时分,身着明黄凤袍的薛皇后亲自坐着凤辇而来,在灵前上了香,掉了好些泪, 被随侍的宫嫔和侯夫人劝了又劝仔细身子, 才未伤心过度。
几个高位宫嫔虽知皇后待这个生父已无多少情分,却仍旧饥肠辘辘地亲自陪着来了趟。自项氏倒了后, 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薛皇后和太子一脉都是不可阻挡之势,从前有几分自矜的,如今也是抢着在皇后面前表现。
……
承平侯逝后, 停灵七七四十九日, 一应规格皆按照公卿之家最高的来, 也是宫里给的体面。
过了头七, 皇帝下旨追封老侯爷勇国公谥号,同时令承平侯世子薛靖谦即日起承袭爵位。
府里的人也就此改了口,称薛靖谦为侯爷,侯夫人为太夫人。
……
薛靖谦眼下青黑,挑一盏灯在书房静默地坐着。
过了头七,已无须时时刻刻在灵前守着。
爹去世前,膝下几个儿女都不在跟前,原是前一日精神好了些,却不想是回光返照,那日夜里便去了。去时,唯有池姨娘侯在身边。
他问起她爹可有交代什么,池姨娘是七窍玲珑心肠,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寻常话,但他也不难打听——他偏心了一辈子,到临死前,果然仍旧记挂着庶兄,且未曾给他留下只言片语……
他仰颈慢慢饮了一杯酒,忽地听闻外边有人低声禀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