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宴此时后悔处理黑色瓷瓶的方式,已经晚了。
那个时候,他又一次见夏歧因引渊之疼而昏迷不醒,心中惶急无力更甚从前。向秋颂讨来丹药,只是想多一个选择,即便万般非他所愿。只要有让夏歧转危为安的办法,他都要趁早备着,不可容一丝差错。
但今晚拥着夏歧,贪得无厌地索取对方每一寸温度时,他再回想这个选择,便清醒地明白,牺牲自己,让夏歧忘了道侣地活着……太自私了。
这个办法,方方面面都是从他的角度出发,丝毫没有考虑过夏歧的意愿,更没有给对方一点尊重。
如今还不到最后时刻,夏歧从不信命,有着绝处逢生的勇气和不屈,他也不该就此认命。
这一次,他选择相信自己的道侣。
那黑色瓷瓶在思虑重重间,忘了放回芥子,两人方才衣物半褪,才滚落了出来。
他决心放弃擅自选择,便当面毁了丹药。
……夏歧竟识得此术法,是他没来及考虑到的。
此刻紧攥着他的那只手冰凉微颤,怀里的人面色苍白,双眼含着沾上水色的怒意,眼白浮起一圈沉郁的红。
明明是生气的模样,却看得出对方难过到了极点。
清宴被攥紧了心,沉默凝视着与他拉开距离的人,罕见地无措后悔。这样的情绪太陌生,识海一片混沌,一时间找不到缓和的办法,只能如实解释。
“向秋谷主讨来这瓶丹药,本是想多一个选择。但今晚想起丹药,发现这个选择对阿歧来说太自私,我反悔了。”
夏歧心间压着沉甸甸的愤怒,没有缓解半点,一想到清宴曾有过这个念头,他的心便一凉再凉,压低的声音染上后怕的颤意:“若我没有发现,你会毁去吗,还是会依旧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然后自家道侣会在“最佳时机”,让他毫无防备地用了丹药,强行抹去他心中比任何事物都珍贵的记忆……
他一想到这个可能,尽管还未发生,怒意已经推满了,抑制不住失控情绪,攥着清宴的手腕,咬牙略显激动地质问,“清柏澜,你凭什么……凭什么……”
清宴见眼前的人眼眶已然发红,紧抓着自己的手骨节泛白,他不由分说地将濒临崩溃的人紧拥进怀里,阖眼沉声道:“即便阿歧没有发现,我也不会这样做……对不起,阿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