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和家人断绝关系的那天,气到晕倒在客厅的老父亲,等待家门外身姿笔挺的徐景知。想起她在面包店做晚工,徐景知站在门口等她一晚上。想起侨报上面徐景知刊发的分手通知,他说他们是同居的情人关系。
牙齿与指甲倏而滑错,她麻木无神的脸庞上突然现出凄婉决绝的笑容。
音乐会结束,雨势渐小,周映如起身没有带伞往左侧步行一步步离开,衣服濡湿贴在身上。歌剧厅门口,徐景知伴着散场曲乐,由未婚妻家的佣人撑伞坐上汽车,自始至终衣襟不曾淋湿一个雨点,车子向右侧驶去。
曾经许定今生白头偕老的人,就是这样走散在人海中。纵使后来两个人都还在米兰,但是老死不相往来。
四十七年后。
有来自国内的年轻建筑师,参观造访米兰一座私人庄园,庄园主竟然是一位华人老者。
聊天之后才知道,这位老者年轻的时候是米兰当地很有名的演奏乐团的华人小提琴家,太太已经过世,只剩他一个人。
年轻人看见家中摆放的玛蒂娜照片问他:“请问徐老,您太太是您的初恋吗?”
白发苍苍的徐景知沉思良久,缓缓启唇,满是皱纹的衰老脸颊上显出几分笑意,眼睛中似乎泛起回忆的云雾:“……不是。我之前有过……一位妻子,她是港城人,是我的……初恋。只是后来……离婚了。”
镜头转到米兰的另一处私宅,脸颊上可见几道或浅或深皱纹,但风韵优雅静婉,穿着剪裁得体旗袍的女画家,她正和从港城来到米兰跟着她学习油画的侄孙女闲聊。
如果没人提醒,根本不会有人能够猜出,她马上就要是七十岁的古稀老人。
周映如坦然笑了笑,不减不慢地讲道:“当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脑袋糊涂,辨不清是非,做了别人的情妇,最后穷到一无所有,被人唾弃。”
留声机里放着悠扬的小提琴曲,窗外的阳光洒落在她身后画架上那副蔷薇花田的油画上。
第33章
有人认为爱是性, 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 也许真是这样的,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杰罗姆·大卫·塞林格《破碎故事之心》
“上个月刚在米兰国际电影节一举夺得金蓝铃最佳影片的电影《情人》, 将于本月19日在国内各大影院上映。今天主创团队结束了在港城三天的宣传活动,将在上午九点从港城国际机场乘坐飞往江城的航班, 中午抵达江城进行影片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