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晃花了眼的沈玲珑干脆捏紧了衣角只顾盯着姜婉的绣鞋看了,她不知道姜婉留她做什么,心慌的不行,仔细把进宫来的一言一行都细细琢磨过,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是沈遣使家的?”
想得入神,姜婉突然开口问话的时候沈玲珑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是在同自己说,静月很温和的提醒了她一下后,沈玲珑才赶忙严阵以待的抬起眼帘回姜婉的话:“回娘娘的话,民女是沈家的次女。”
姜婉颔首:“能进丞相府,是你的运气,也是你的福气,跟在丞相身边,可学着什么东西了?”
沈玲珑脑子持续发懵,敬妃娘娘这一副长辈问学课如何了的话是怎么回事?猜不透娘娘的用意,沈玲珑只记着丞相叮嘱的‘有问必答,诚实以对’八字真言,老老实实道:“民女跟在丞相身边收获颇多,不仅明白了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更念了从前未曾念过的书,感悟良多。”
“近来在瞧什么?”姜婉似乎对她看书这事儿很感兴趣。
沈玲珑一怔,近来。。为着和姜霆夜辗转周旋,她把原本手里的几本谕示之言放了放,拿了几本兵家的书在读,虽然很多都看不懂也参不通透,但还是受益,学会跟姜霆夜迂回打游击了。
可。。在敬妃娘娘跟前,这也要如实说么?
宫里的娘娘,是不是都比较喜欢沉稳的大家闺秀?她是不是最好说自己在看些女德女训之类的?
沈玲珑纠结了几秒,随后咬咬牙,还是决定谨遵着丞相的叮嘱,把丞相的八字真言贯彻到底的原则,有一说一道:“民女近来在读兵书。”
本以为姜婉听了这个会兴致欠缺的换个别的问,谁知道一听这个,姜婉眼里泛了光,连刚端起来要喝的牛乳都又顺手放了回去,身子朝着她这边挪了挪,语气也带了几分惊奇和好奇:“兵书?瞧得明白么?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又没处在战乱时候,怎么会读这个?”
哪怕是战乱之时,会念兵书习武的姑娘都少得可怜,更遑论是现在?江莠说这丫头很有些恒心毅力,又有自己的想法,姜婉原本只是随口问问,谁知道还真是给了她惊喜。
姜婉问得急,好几个问题一块儿塞过来,沈玲珑一下子都不知道要从哪个先开始答,姜婉眯着眼睛笑起来,手搭上矮桌:“会武么?”
沈玲珑赶忙摆手:“民女不会,只是。。只是近来身边有个胡搅蛮缠之人,读读兵书,同他周旋一二罢了。”
听她说胡搅蛮缠之人,姜婉立刻就一脸了然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也没问她这人是谁,反倒是转脸同旁边的静月道:“姜氏一族的小公子,倒的确是个胡闹性子,你同他在一个屋檐下,想来是受了些委屈的。”
大概是姜婉笑得有些暧昧了,沈玲珑一下子背后汗毛竖起,慌张站起身来,撩起裙摆跪下了:“民女失言,不敢妄论姜家公子。”
沈玲珑这一跪,姜婉原本只是打趣的笑容忽然一滞。
她是嫡出,祁瑛是嫡出,她身边的江莠,陆燃,一众人等,皆是嫡出,就连明月臣被义勇爵捡回去,也是当自己的亲生儿子养着的。
姜婉自己是没有什么很强烈的嫡庶概念的,沈玲珑虽说自己是沈家的次女,但江莠在信件中也有说沈玲珑生母之死的事,活在郭大娘子之下的小庶女,对于她们这些嫡出的上位者,本能里,是有抗拒的。
她不敢过于亲近,更不敢有所攀附,一点点流言蜚语,就能把她砸死,把她压死。
因为她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庶女而已,方才一句无心之言,被姜婉立刻猜出,就已经够让沈玲珑惊恐了。
姜婉恍然想起在沈玲珑的眼里自己现下的身份并不是姜霆夜的姐姐,而是东曙公主敬妃娘娘,这样的打趣之言,沈玲珑听了的确是会害怕的。
姜婉对静月摆手,静月立刻就上前把沈玲珑扶起来了,她给沈玲珑拍了拍膝头,又顺手将茶水端到沈玲珑手里:“娘娘随口猜的,沈姑娘别往心里去,咱们随意聊聊,姑娘心里别紧张。”
但这回静月的安抚似乎效果并不好,沈玲珑捧着茶杯,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后,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恰好品竹从内府挑了上好的补品回来,姜婉一有孕,她是最神气的,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好似她身为东曙唯一跟过来在姜婉身边伺候的人,这份荣光便是她替东曙受了一般。
品竹端着熬好的燕窝进来,一眼瞄见屋子里的沈玲珑,放下燕窝后非得挤到静月和姜婉中间的位置站定,随后才小声问静月:“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