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在望自说自话起来:“从今日开始,我爹就是你爹,你改跟我姓陆,我做你大哥!你就是永宁侯府的五公子。”
“……我比你大。”
“可我是小侯爷。”陆在望理直气壮:“你须得听我的。”
江云声懒得搭理这认人当儿子的疯子,扭过头,眼不见为净。
陆在望见他好似又睡过去,便从袖口掏出一枚珠花来,搁在他枕边,才起身出帐。她走后,江云声又睁开眼,撑坐起来,看着珠花愣了会神。
秀气的女子发饰和粗糙冷硬的行军帐没有半分相配,正如京城盛世的烟火落不到苦寒肃杀的北境。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留着这珠花,只是那年灯会,公主站在满街花灯里,巧然一笑的模样,是他小半生所遇,为数不多的盛景。
就是记下了,也没有别的意思。
辽北城说大不大,却是天虞山下的重镇,梁军弃城而逃,周文睿领着中路军在此暂时休整,城中守备尽数换为晋军,陆在望进城时,满目皆是战火烧过的痕迹,街道铺子空无一人,屋舍紧闭。
门窗后面,偶尔会露出惶惶然的脸。
见到陆在望一行人,纷纷避如蛇蝎。
裴阳在旁道:“守军败退,郡守也跟着出逃,只剩一位小小主簿,率城而降。恳请我军勿伤百姓,还算有担当。”
他虽这样说,眼中仍有轻蔑之色,陆在望来得迟,破城之日是怎样情形已不得而知,只是看百姓们满面惊惧,想来晋军入城,也不是为了看看风景。
她尚未说话,跟随而来的守备便道:“世子要是喜欢,就让他们开门迎客便是。”恰好路旁有一酒楼,二楼窗户被人推开条缝,似是被外边吵嚷声惊扰,想偷偷看看。那守备二话不说,拉弓搭箭,一箭射出,铮然射穿半开的窗户,里面传来惊叫,惹得军中将士哄然大笑。
陆在望皱眉斥道:“谁许你无故伤人?”
守备瞧她一眼,满不在乎道:“残兵弃卒而已,留他们性命已是恩赐。”
陆在望便道:“百姓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