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月棠过去,立在谢沣身侧,束上后又前后左右瞧看一番,“长短正合适,”说着话又坐回去,状似无意地问了句:“三哥,方才与你系抹额时,瞧见你额心有条疤,可是小时候顽皮留下的?小时见你,十几岁的年纪已稳重非常,倒不像能做这事儿的。”
“不是顽皮所得,”谢沣淡笑着摩挲抹额,“是在战场上留下的。”
“战场上?”寻月棠大吃一惊,“战场之上不该都是四肢受伤?怎么还能落在额上?可是流箭擦伤?”
若是在战场上被人招呼了面门,那能活下来,当真是奇迹了。
“也不是为流箭所伤,”谢沣摇头,语气平缓,“当时,我与北狄卡锤部的大皇子对战,其人巨力、又凶狠恋战,我若与他久战,怕会不敌,便刻意露出破绽引他入局,他持弯刀劈向我的面门时,我的狼头枪已经穿透了他心口,那战得胜。”
谢沣那个“活罗刹”的名头,便来自此役——卡锤大皇子是卡锤首领最得意的儿子,谢沣竟然以命做局诱杀,这样不怕死的人,于敌人看来最是可怖。
他话说的轻巧,寻月棠却已顺着他的话联想到了当时风沙与血肉交缠一处的战场,而后又想到谢沣在原书中的结局,尸身被挂到城门上,血迹蜿蜒尺余。
一瘪嘴,眼泪哗就掉了下来。
“怎又哭了,”谢沣无奈,下榻,站到她面前,掏出帕子来一点一点给寻月棠擦泪,“莫哭了,我不疼的。”
寻月棠哭到踢腿,“怎么可能不疼?血肉之躯如何不疼?”
莫说是凡人肉躯,她先前做盘子的时候,仍最是怕疼,丁点磕碰损了本体,就要嗷嗷叫喊半天。
天地万物均也有灵,各有各的疼法,你可以说不怕疼,但怎么可能不疼?
“好好好,我是疼的,是疼的。”
谢沣不会哄人,就只会顺着她的话说。
“就是啊”寻月棠哭得更凶,“分明就是会疼的。”
“但是都已然过去了,早也不会疼了,”谢沣折了折帕子,“我不会哄人,真的莫哭了。”
此前在登州,他还曾纳罕:小时候还蛮有小性子的一人,如今怎这样妥帖懂事了?